話不細說,轉眼過了兩三日,沐熙和表兄妹約好去逛廟會,一早沐熙就打扮妥當,剛踏出閨房,就聽到隔壁的梅香堂傳出“啪啪”的擊打聲,並夾帶著女子抽泣嗚咽之聲。沐熙繞過去一看,原來是孟亭嫣帶來的丫頭夏棠正跪在院子裏自己掌嘴,看臉上的紅痕,應該已經挨了十幾下了。柳府一向對下人仁厚,府中還從未出現這等事情。沐熙疾步過去拉住夏棠,問是何事,夏棠慌道:“沐熙小姐快別問了,是我犯了錯,我家小姐罰我。”說完繼續開始自顧自的掌嘴。
沐熙想著,許是夏棠這丫頭犯了什麼大錯,每家有每家的規矩,隻是孟家家規竟如此嚴厲,隻得起身繞過,前往孟亭嫣的閨房一問究竟。
孟亭嫣正氣若神閑的坐在銅鏡前梳妝,看沐熙進來,隻是從鏡子裏拿眼睛瞟了一眼,道:“姐姐,你等我一等罷,我本已收拾妥當,結果一照鏡子,夏棠這蠢丫頭竟然給我梳了如此粗鄙的一個發髻。”
原來孟亭嫣隻是因為一個不喜歡的發髻,就對貼身侍婢下如此重的手,還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嘴臉,沐熙看了隻覺得反感。但若自己直言相勸,看樣子她不僅不會聽,還會誤以為夏棠告狀,說不定私下裏罰得更重。
沐熙強抑製住內心的怒火,笑道:“不著急,妹妹你慢慢來。”
孟亭嫣一臉得色的拿起一把銀梳篦,“我就知道姐姐疼我。秋棠,還不快過來服侍我重新梳妝。”
沐熙在旁邊的雞翅木官帽椅上坐下,隨手拿起一個青花的翠綠杯把玩,淡淡言道:“妹妹是二娘的親侄女,二娘讓我照顧妹妹,我自然也願意拿你當親妹妹看。二娘在府中多年,一向寬仁待人,對我是視如己出,就連對府裏的下人,二娘也向來體恤有加,從不忍苛責。我前兒初見妹妹,就覺得妹妹很有二娘的神采,這次在柳家多住些時日才好,讓二娘親自提點妹妹,妹妹往後出閣做了當家主母,一定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孟亭嫣原以為姑母在柳家不過是個二夫人,沒什麼地位,難免受柳家頑劣大小姐的氣,這會子一聽,不由得鬆了一口氣,麵上也難掩喜色,高興的拉了沐熙就往外走。
走到門口,看到夏棠還跪在院中掌嘴,挨了這幾十下,兩邊臉腫的老高,嘴角鼻子都有血溢出,一頭烏發淩亂的垂到一邊,孟亭嫣嫌惡的皺著眉頭,冷言道:“好了,還不下去,別等我晚上回來了,你還這副臉,讓本小姐看著惡心。”夏棠怯怯的看了孟亭嫣一眼,口中唯唯諾諾的低著頭去了。
看了這一場好戲,沐熙已然沒有心情逛廟會,隻想杜撰個緣由搪塞不去。正若有所思,眼光卻瞥見不遠處有個麵生的小廝手上拿著一包東西,匆匆沿著梅香堂院牆邊的花簇急步行走,沐熙剛想叫住問話,就聽到孟亭嫣的嬌叱聲:“小五,過來,你鬼鬼祟祟幹甚麼去?”
小五忙刹住腳步,快步小跑過來,行了禮,道:“回小姐,沒什麼,少爺命小的送點東西過去。”
孟亭嫣滿臉的不耐煩,“是什麼?拿來我瞧瞧。”
小五低了頭,半晌不言語。
孟亭嫣揚手就給了小五一巴掌,怒道:“豬油蒙了心的混賬東西,有什麼不能給我看的,敢是把這兒當成咱們自家府裏了,這麼沒規矩。”
說完不解氣,又揚起手,沐熙忙拉住她的手道:“何苦動這麼大的氣,能有甚麼要緊事,小五,還不快回話。”
小五哭喪著臉道:“回小姐,少爺方才看到夏棠犯錯受罰,就命小的去拿了金創藥備著,等完事就送過去,因怕小姐看著生氣,就叮囑小的不要驚動小姐。”
沐熙一聽,大約明白了幾分,想是孟敬澤瞧見了夏棠受罰,心中不忍,又知曉妹妹的脾性,隻能命小廝悄悄送藥了,看來這孟敬澤倒還算寬厚,隻是這一兄一妹性情竟如此不同。於是微笑道:“好了,多大點事兒,夏棠這丫頭也太實在了,妹妹原想嚇唬她,小懲以戒,不想那丫頭竟真的下重手,把自己打成那樣,也不怕這幾天侍候主子,把主子給嚇到。我才剛也讓素秋去拿金創藥了,不想還是表兄動作快。”
孟亭嫣聽了這話,臉上怒色方平息,沐熙忙道:“我們快走罷,你哥哥在前廳等著,再慢些,廟會都要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