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初融,大地回暖,春日和煦的陽光將整個帝都沉悶了一季的歡聲笑語也帶了回來。
此時正值晌午,街道上人來人往,精明的小販沿街叫賣,四處招攬生意。各大酒樓,茶肆,布莊,以及銀樓等各色的生意場所都大開門戶,待客進門。
兩匹油光水滑的棗騮馬拉著馬車慢慢駛過街巷,路過街角拐彎處的時候,其中一匹馬鼻中打出一個響啼,接著噴出一口白氣,發出老長的嘶鳴。
馬車裏忽然傳出一道清脆女聲:“太太,您聽,這馬兒也因為要回府而開心的叫了呢。”
聲音的主人是一個十五六歲,嬌俏秀麗的小丫鬟。
被那小丫鬟喚太太的婦人嘴角噙著笑意,輕啟紅唇道:“平素我隻覺得你這個丫頭聰明伶俐,沒想到竟然還能聽得懂馬語,看來和二郎院子裏那隻紅嘴鸚鵡八百年前是一家,都是一樣鬼精靈。”
婦人的聲音帶著一絲嬌柔卻又不失清澈,一字一句的聲調都有著讓人無法抗拒的喜歡。
“太太又取笑奴婢了,上一次那全身長毛的紅嘴怪物險些啄傷了奴婢,到現在想起心裏都一陣後怕,哪敢和它沾上關係啊。”小丫鬟撇了撇嘴,裝出一副委屈的樣子。
她的話音剛落,馬車裏的丫鬟們齊齊捂嘴偷笑,就連外麵趕車的小廝也忍不住咧了咧嘴。
馬車裏的不是別人,正是武隆長街學士府顧衛清顧大學士的嫡妻顧夫人陳氏,陳氏和丫鬟們剛剛從城外的大業寺進城,如今正要歸家。
顧夫人今年三十歲,育有兩子一女,長子顧大郎十五歲,沉穩內斂,十二歲入國子監,一直勤勉好學,今年春闈打算下場。
二子剛滿十三,性格卻和兄長一個天一個地,不愛讀書,隻愛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所幸顧家有顧大郎這個出色的長子在,顧衛清和陳氏稍稍笑罵也就幾句就過去了。
先前那叫青玉的丫鬟嘴裏說的那隻長毛紅嘴的怪物,是顧二郎花了一百兩銀子從一個番邦的客商那裏買來的,平日裏最為寶貝。
三女今年才五歲,長得乖巧可愛,是顧衛清唯一的嫡女,常年被養在顧老夫人膝下,和陳氏並不親近。
陳氏去大業寺為了替長子祈福,在寺裏待了整整三天,直至今日才歸家。
馬車慢慢的朝著學士府駛去,在路過福記酒樓時,陳氏想到了小女兒喜歡吃玉芙糕,便吩咐大丫鬟紫玉去買些回來。
馬車停在路口,陳氏趁著這個空檔,靠著車壁閉目養神。忽然,車外傳來趕車小廝的罵聲,陳氏皺了皺眉,讓青玉出去看看發生了何事。
不一會兒,青玉掀開簾子鑽了進來,回道:“太太,是一個討飯的花子在咱們馬車前暈了。”
陳氏睜開眼,暗忖了一下,吩咐:“怕是餓狠了,青玉,你去前麵的粥鋪買點稀粥和饅頭給他。”
青玉領命正要出去,又被她叫住,“等等,再替他買一件避寒的衣物吧。”
青玉下車後,一旁的紅玉輕聲開口:“太太就是心善,這花子也就是遇到太太,要是換作其他人,早就嫌晦氣打死了呢。”
陳氏聽她這麼說,歎了歎氣,“人都是血肉之軀,所以才會怕冷怕餓,花子也是人,整日裏挨餓受凍,若是遇到那心善的,還可以得到一些果腹之物,若是遇到心腸歹毒之人,恐怕就…”
她頓了頓,繼續道:“既然被我們遇到了,我也不是心狠之人,能做的不過是微薄的施舍而已,再者日行一善,也是為兒女們攢積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