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風和日麗,我獨自踱步來到雨臨居,自從兩年前司徒澈攜紫鴛與他們的孩子離開,洛嫂也回了鄉下老家,雨臨居便無人居住。爹是個心思細密之人,他怕我回來見不得雜草叢生,蛛網遍布的樣子,便派了人每隔幾日便來打掃一次。所以空了兩年的雨臨居,猶如天天有人居住一樣。隻是沒有了過去的生機盎然的景象,到處都是掩藏不住的寂寥。

默默地踏遍雨臨居的每一寸土地,連一草一木都沾著遮山的氣息,還有我那美好的回憶與無盡的思念。

一隻水鳥從湖麵飛快地掠過,腳沾到水麵,將陷入一片沉思中的湖麵嚇了一跳,驚起無數的漣漪向四周蕩漾開去。我才發現臉龐已被淚水打濕,悄悄拭去,順勢扶了扶發上的玉簪,然而卻扶了個空。

發簪呢?這可是遮山當年送我的,就在這片寧靜的祥和之中,他親手將發簪插入滿頭青絲間。那日的天空同今日一樣,碧空如洗,清澈無比。

我一慌,轉身衝出涼亭,不料,整個人撞到了一堵堅實的肉牆上,我幾乎要向後倒去,一條強而有力的臂膀立刻將我穩穩地挽住。

待我站穩,他正要拱手說什麼,咋見我的麵容不免有些驚呆,然而我也看清了他的容貌,也是與他同樣的表情。

“原來是你?”兩人異口同聲道,接著都不好意思地笑了。

“這裏是你家?”

“是的。”

郇雨便不好意思的拱手道:“冒昧闖入,多有得罪,實在不好意思。隻因每次途經此地,都會有種熟悉的感覺,或許是因為這所住宅的名字與我一樣都有個‘雨’字的緣故吧。往日都見大門緊閉,今日開著,處於好奇,竟不由自主地進來了,請這位娘子多多包涵。”

“不礙事。”我淡淡地答道,視線卻不由自主地攀上他的臉龐,除了眼睛,幾乎是如出一轍,這樣望著一位才第二次謀麵的男子,終歸是不合婦道,然而卻很費力才把目光從他臉上移開。

“可問這位娘子貴姓?”

“民女姓林。”

“哦,林娘子。”忽又想起了什麼,手裏舉著一樣東西,問道:“方才進來時在門口拾到這隻玉簪,可是林娘子丟的?”

我眼前一亮,立刻拿了過來,通透的玉體在陽光下散發著柔和的光澤,猶如遮山的目光,我不由得將它按在懷裏,幸好在!

“多謝郇將軍。”

“林娘子是乎很看重這隻發簪?”他驚訝地望著我。

“是的,它是民女最貴重的東西。”

正說著,天空突然驟變,刹時間,天邊已是烏雲密布。剛剛還碧藍的晴空不知從哪裏一下子飄來了那麼多烏雲,聚集在上空擦出駭人的閃電,雷聲震耳欲聾,瞬間大雨傾盆。已是金秋十月,竟會出現這種電閃雷鳴的天氣。

來不及進屋,我與郇雨都躲進了亭子裏。雷聲驚得我捂起了耳朵,縮在亭子的一角,郇雨原本在另一角看著雨水落入湖麵泛起朵朵小花,突見我一副驚嚇的樣子,眼底漸漸升起一絲憐惜,喃喃地說:“別怕,有我在。”

一瞬間,我差點以為他就是遮山了,那口吻,多麼像啊。

雨,越下越大,雨點足有雞蛋那麼大,就如當年那場雨一樣。突然,我的身子被郇雨整個提起,離開了原來的位置,還未等我回過神來,隻聽得“哐當”一聲,一張瓦片就在我剛才待著的位置被摔得粉碎。

這……

我抬頭,望住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龐,此時此刻,近在咫尺,那神情猶如當年的遮山。

郇雨的目光漸漸集中在那粉碎的瓦片上,神情越來越複雜,似在拚命地想著什麼,呼吸也越來越急促,突然又雙手捂住自己的腦袋,一副極其難受的樣子。

我被他的樣子嚇壞了,問道:“郇將軍,你這是怎麼了?”他沒有回答我,我又問道,“你哪裏不舒服?”

郇雨緩緩地抬起頭,怔怔地望著我,雙眉緊緊地糾結著,像是要從我的臉上找到什麼答案,忽然,他口中喃喃地念道:“雨……雨……詩……雨……”他的眼神不停地閃爍著,是乎在拚命地回憶著什麼,可最終還是沒能想起點什麼來,大喊一聲,瘋狂似的衝進雨裏。我還傻傻地愣在那兒,還在琢磨著他口裏剛才念叨的幾個字,他明明念的是我的名字。

很快,雨水已將他魁梧的身體澆得渾身濕透,他整個人在雨水裏跌跌撞撞地走著,步履蹣跚,我搞不清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到底怎麼了。

隻見從烏雲中射出一道五彩的光芒,直直地照在郇雨身上,他整個人猛地一震,油然倒地,便昏迷過去不醒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