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網密布的破屋內,橫七豎八的斜放著早已淘汰的農具和家具,趙康找到一架舊時代的手紡車,頓時大感興趣,一邊吱扭吱扭地搖著紡輪,一邊咿咿呀呀的哼起了沙家浜。
“我佩服你沉著機靈有膽量,竟敢在鬼子麵前耍花槍,若無抗日救國好思想,焉能夠舍己救人不慌張!”
趙康激情飽滿地控訴著萬惡的舊社會,林謙在大廳裏跟抄家似的一陣翻騰,他總覺得這破屋不同尋常,最後隻找出一盞爛得不成樣子的燈籠。
這是一盞凹肚燈,頭尾寬大,腰部較為縮小,高度大概為一尺三寸多,凹肚燈是古代專供衙署或者司官巡夜的官方專用燈籠,這盞燈籠上麵還寫著幾個字,可惜常年放在破屋裏蟲蛀鼠咬,依稀的隻能看出“北北”二字。
林謙知道燈籠是老東西,於是微閉雙眼,屏氣凝神,將意識散發出去,眼前一條金龍飛過海麵,接下來的畫麵,嚇得林謙差點叫出聲來。
漆黑不見五指的夜色中,一抹白色亮光越來越近,伴著陣陣涼風,不時傳來幾聲貓頭鷹的哀鳴,像極了老版《聊齋》開頭時的陰森場景。
亮光走進了,原來那是一盞燈籠,頭尾大中間瘦,燈籠上還寫著幾個大字,“江北提督”。
挑燈籠的人穿著石青色的斜襟馬褂,頭上戴著瓜皮帽,一張嘴說話,表情顯得十分恭敬,“老爺,恐怕今晚上咱們隻能在草棚裏湊合了。”
“豈有此理,本官堂堂一品大員,豈有草棚就寢的道理!”
借著燈籠的微光,林謙看到挑燈的仆役身後跟著一人,一身紫色實地紗褂,上麵罩著青色燈籠絨套扣背心,一條深紫色金魚袋束在腰間,隨著身子一走,露出深紅色的瓔珞。
“據店老板講,店裏白天住進一位新上任的知府,這位知府大人已經把店給包了下來,就這間破草棚子,還是小的費了白天唇舌討來的。”仆人說得可憐巴巴的。
那官員右手撚須,歎道:“都是甲申年的海防捐給鬧得,李少荃鼓動醇王賣官鬻爵,自己的北洋大撈了一筆,可是坑苦了朝廷啊!”
“老爺,我去把那濟南知府給您叫來,什麼芝麻綠豆的小官,也敢在老爺麵前猖狂!”仆人顯得怒不可遏,像是被人扒了祖墳似的。
小電影結束了,趙康挺著脖子,搖著紡車,唱得臉紅脖子粗。林謙覺得屋裏沉悶,慢慢走出破屋,掏出剛買的智能手機,準備用百度檢索一下“江北提督”的信息。
破屋前有個大坡,坡前坡後長滿了狗尾巴草,熱風一吹,林謙發現野草堆裏好像蹲著個人。
林謙走過去一看,那人和剛剛把自己轟出來的老王頭年齡差不多,留著大背頭,長得有點像經典喜劇《我愛我家》中的文老爺子,大熱天的還穿著件中山裝,上麵沾滿一層的塵土,看上去很久沒洗了。老人手裏拿著半塊燒餅,正一點點往嘴裏送,左手還在下麵托著,生怕漏掉一點似的。
“大爺,別光幹吃,小心噎著。”
林謙從三輪車裏拿過一瓶礦泉水,給老人家遞了過去。
“謝謝啦,你這個年輕人思想覺悟真不錯。”老人接過水去,也不客氣,咕咚咕咚往下灌。
“大爺,大中午的不回家吃飯,怎麼一個人在這兒啊?”林謙給老人敬了根煙,又給他點上,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隨便開了個話頭。
“你是外地的吧?”老人舒舒服服的吸了口煙,“也是去老王家收字畫的?”
林謙心裏一咯噔,這老頭未卜先知,不是個住在荒郊野外的活神仙,就是來這村收畫的人太多了,村裏人都見怪不見了。
“大爺,不瞞您說,這幅畫對我非常重要,我是無論如何也要搞到手。”林謙緊皺著眉頭,“可是這位老王大爺,脾氣不是一般的倔,剛才有人出了二十萬他都不賣,真沒想到,天底下還真有視錢財如糞土的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