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講講你的故事吧,我願意請做一個善解人意的傾聽者。”沈星莫把眼鏡摘了下來,和善地笑笑。
“你……”金錚富懷疑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又緩緩搖了搖頭。
“你不會懂的……”金錚富深吸了一口氣,眼眸中閃爍著回憶的光芒。“那種愛,那種恨,那種傷痛。”
“我會懂得。”沈星莫堅定不移的說,“我會試著,理解你的全部。”
“這……”金錚富有些猶豫了,沉默了一陣過後,他開口了。
“好吧,好吧。我……我就……就跟你談談……”
1987年秋季。
破舊的吱呀作響的木門被一隻如同老樹皮的手輕輕推開,走出去的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身後跟著一位老年婦女,一位青年和一位少女。
老人走出來,帶著大家走了幾步,又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停了下來,轉過身去望著那個破舊的房子。
“爸,”已經走到前麵的青年忍不住開口,“咱們走吧。別看了。”
老人聽到青年的聲音,長歎了一口氣:“走吧,以後,便忘了這兒吧……”
一家人又向前走著,金玲活潑可愛,一會兒跑到路邊去捉蝴蝶,一會兒又唱起了民歌,不得不說,她的聲音可真是好聽,就像風景清脆的聲音。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吧,一家人終於走到了車展,青年金錚富嗬嗬一家人買了票,現在坐在候車室的座位上不斷地打著哈欠。他的身旁,係著兩個小辮的金玲,像一隻溫順的小狗一樣趴在她年邁的母親的膝蓋上,和母親快樂地交談著。
女人,話就是多。一旁被吵到了的金錚富睜開眼睛,朝她們那裏望了一眼,有一些不滿。
金玲剛剛給年買的老母講了笑話,母女倆人一起開心的大笑起來,老父親似乎也受到了感染,嘴角不自覺的浮現出一抹笑容。
“哥——”金玲突然把頭轉過來,撒嬌似的對金錚富喊道,“我忘記買一件東西了,我要錢嘛。”
“麻煩。”金錚富抱怨了一聲,但還是從袋子裏拿出了錢遞給金玲。
金玲拿了錢,歡快地奔向便利店。
半個小時過去了,老父親和母親安詳地在座位上熟睡,金錚富剛剛從熟睡中醒過來,正睡意惺忪的揉著眼睛。
他四處張望了一下,沒看見金玲,他皺了皺眉頭,這丫頭,怎麼還沒回來?
他隱隱有些不安,走過去搖醒了父母。
“怎麼了?”父親問,那對渾濁的眼珠盯著金錚富。
“爸,你看見金玲了嗎?”金錚富問道。
“怎麼了?金玲她還沒有回來?”母親一下子從昏昏欲睡的狀態裏跳了出來,大眼睛裏透出擔憂。
“是啊,該不會……”金錚富沒把後麵的話說完,事實上,三人已是心照不宣。
“我再去找找!你們二老在這兒等我!”
金錚富說完,飛快地跑出車站,焦急地四處尋找著小妹妹金玲。
不要出事……
我求求你,老天爺……
我隻有一個妹妹……
別奪走她……
會不會來不及?
這個可怕的想法一冒出,他就立刻打了個寒噤。
不!不可能的!金錚富!你在想什麼啊!
他發了瘋一樣狂奔著,絲毫不顧忌讓人投過來的異樣的目光,他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一定要來得及,一定要來得及。
你在哪兒啊?
你究竟在哪兒啊?
小妹……
突然間,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簾,是小妹!
他看見,昏迷不醒的小妹被一個身形矮小,目光猥瑣的人背在背上。
“金玲!”他大喊了一聲,引得旁人紛紛側目,那個背著金玲的男人回過身來。
刹那間,四目相對。
一雙眸子閃著憤怒的火光。
而另一雙,戲謔,不屑,輕佻。
“給我站住!”金錚富怒吼了一聲,像一隻發狂的野豹一般衝了過去,不少行人被撞倒。
那男人一笑,迅速轉身,不知向哪兒跑去,一下子就消失在人群中。
金錚富不斷的跑著。
行人不斷的被撞。
有人目睹了一切,卻置若罔聞。
有人不明白一切,卻上前詢問。
男人消失了,帶著金玲。
消失的地方,是大街。
是人特別多的大街。
沒有人拉住男人。
也沒有人拉住金錚富。
金玲,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