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著青灰色的僧衣，瘦削的身子裹在寬大的衣袍下，看起來是那般弱不禁風。
“小師傅！”
他執著掃帚在樹下打掃枯葉，那道清靈的聲音就那麼突兀地灌進耳中，毫無征兆地直擊心底。
他回身，恰巧一陣風輕揚，黃葉再次隨風而舞。
她站在黃色油紙傘下，一身紅夾襖，映襯著通紅的微笑著的臉龐，兩個酒窩那麼甜，一直跳到了心坎。
黃葉紛紛，這世界似乎靜止在此刻，隻餘那抹紅色若隱若現，如夢如幻，靜謐而美好。
“小師傅？”一直白嫩的小手在他臉前晃悠，清脆的鈴鐺聲竟是前所未有的動聽。
“施主。”他回神，彎腰行禮。餘光瞟到她墊著腳尖，站不穩的笨拙模樣，一股暖流從心口流過。
女孩感到無趣，衝他扮了個鬼臉，便蹦蹦跳跳地進廟內去了。
“實在抱歉，小師傅。瀾兒自幼皮慣了，失禮之處還請見諒。”那溫婉的女子雙手合十，虔誠地行了一禮。
“小施主單純善良，實乃幸也，施主不必自責。”他斂眉，亦雙手合十，“施主，裏麵請。”
那女子愣了一下，眼中亮光閃爍，好一會兒，才走向寺廟，卻在門口停了下來。
她轉身，一臉溫和的笑。
他驚覺，那女孩和她竟有七分相似。
“小師傅，”她頓了一下，卻是一派優雅從容，“還請您護她五年幸運。”
他驚訝抬頭，卻隻看見了女子與一群仆從的背影。
不一會兒，隻有“悠然寺”三個朱紅大字撞入眼底，他竟說不清是喜是哀。
黃葉滿地，那青灰色身影手拿掃帚，一下又一下，掃了又落，落了又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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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南，悠南，我們一起送小鳥回家吧。”她小心翼翼地捧著才出生不久就從樹上掉下的幼鳥仔，一雙清澈漆黑的眸子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帶著討好與祈求，以及一絲絲隱藏的期待。
“我不會爬樹。”他定定地看了一會兒，收回目光，轉身離開。
她眸中的亮光熄滅，劃過一絲受傷。
當他帶著梯子回來時，卻正巧看到她從樹上摔下。他隻覺心髒驟停，整個人喘不過氣來。丟下手中的梯子，他不顧一切地衝過去，才堪堪接住她，或者說被她壓在地上。
“悠南，你是不是喜歡我呀？”她沒有立刻站起來，趴在他的胸口，看著他的眼睛，想要望進他的心底。
“小僧曾答應過葉施主好好照顧你，曲施主，請起來吧。”他的心明明跳得那麼快，麵上卻表現得沒有絲毫波瀾。
他看著她從失望再到平靜，她總是藏不住自己的表情，挺好。
“你還沒有回答我。”她仍舊賴在他的身上。
“沒有。”他勉強忍住自己將要脫口而出的‘喜歡’二字。
“真的？”她一臉失望。
“出家人不打誑語。”他的第一個謊。
“你為什麼沒有戒疤，你不是真正的和尚，對嗎？”
他輕輕地推開她，避免了她摔倒，然後踉蹌地站起身，待拍幹淨衣上的枯葉，才應道“方丈說我仍有一身紅塵，不能燙戒疤，否則是對佛祖的大不敬。”
他緩緩離開，一步一個腳印，踩在她的心尖。
那一年，她十二歲，他十五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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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南，經文乏味，我給你念詩調味可好？”
木魚聲不斷，平穩而悠遠。
“我當你默認了哦。”她得意一笑，頓時光彩照人。美目流轉間，讓人心聲向往。
“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牆裏千秋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裏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悄，多情卻被無情惱。”她清脆的聲音和著沉重的木魚聲，繞梁而響。
如果時間停止多好，他這般想，手中的木魚卻悄然間亂了節奏。
她看著他，仔細地在心裏描摹他的眉眼。
他一臉清冷，兩眼似霧似深潭，明明那麼俊俏的一張臉，卻從來不帶絲毫笑容。一身淡然之氣，令他顯得那麼虛無，似乎眨眼間就會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