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殤(三)(2 / 2)

那一夜吳茵都陪在母親房中,錢湘月總是驚醒,她一次次幫母親掖好被子。成長來得猝不及防,來得如此疼痛,讓吳茵始料未及,她唯有堅強,唯有挺住。但當過了很多年以後,吳茵終於能理解那時自己的堅強,不過是因為十八九歲的她還不明白死亡真正意味著什麼,當她漸漸明白離別和死亡時,她也脆弱得不堪一擊,而她的母親,爺爺和奶奶卻越來越堅強。

之後的日子吳家沉浸在一片悲痛中,而吳茵也第一次體會到了人走茶涼的滋味。以前過年過節都門庭若市的吳家,突然變得冷冷清清,而且從錢湘月口中吳茵得知以前善良仁義的父親借過許多錢給落難的鄉下親戚和朋友,如今也都要不回來。

這個寒假又長又冷,事情的脈絡一直撲朔迷離。但有些事實一目了然,父親出事之後吳家門口盯梢的人都撤了,吳家的德祥錢莊也倒閉了,如今成為烏樹森的弟弟烏樹江名下的一個典當行,隨著德祥錢莊一同消失的還有吳彥東通共的罪名,好像一切從未發生過。吳茵在心中猜測,一定是李宏元烏樹森等人陷害父親,合謀侵吞錢莊,但是父親的死……難道是國民黨一方查不到父親通共的證據,才搞得……暗殺?吳茵的心中升起仇恨的怒火,這些人下手如此陰損狠辣,也未留下蛛絲馬跡,但是這個仇將來我一定會報,要讓你們連本帶利的還回來,我吳家絕不會就此衰落下去!

快開學的前幾天,吳茵獨自一人去了金義的酒樓,金義見吳茵隻身前來,趕忙將她讓進一間包廂。吳茵謝過金義,說道:“二大爺,我快開學回奉天了,今日前來有事相托。”

金義說道:“與我就不要如此見外,我看著你從小長大,與你父親親如兄弟,你爺爺又有恩於我,不必說謝。”

“好。二大爺,我走以後家裏有個大事小事就麻煩你多幫忙照料,爺爺奶奶年紀大了,我母親也未曾見過大的風浪,父親走了他們怕是一時不能習慣,還望你常去家裏看看,勸慰他們不要太過傷感。”

金義連忙答應。

“另外,這件事情雖然沒有足夠證據,但大體能想到是怎麼一回事,這個仇我吳茵記下了,一定會替我父親報仇。”吳茵恨恨地說道。

金義說:“茵茵,此事萬不可衝動,你現在隻能韜光養晦,將活著的家人照顧周全,這些人在利州城內隻手遮天,現在我們並不能與之抗衡,還好他們現在並沒有把咱們放在眼裏,不然我們的處境也會極其危險。我猜測你父親為人善良正直,生意紅火但不屑與他們為伍替他們銷贓才會遭此橫禍,所以你現在千萬不能輕舉妄動。人在做,天在看,這些惡人早晚會有天收的!”

“二大爺,謝謝你,我明白你的良苦用心,你的話我記住了,但是這仇我一定會報,他們讓我們家不成家,我定讓他們血債血還!”

“好,這邊我會幫你盯著,有什麼證據都會收集起來,茵茵,你在外麵也要照顧好自己,將來出息了,就讓這些人下地獄!”

“放心吧,二大爺,我不會辜負父親的在天之靈。”說完吳茵就匆匆回家了。

離別這日,吳家人相互扶持著將吳茵送到門口,微笑著和她說再見,這比哭更讓吳茵難受,她心想:年邁體弱的家人尚能如此,她有何資格倒下!隻不過從此的路要自己走了。“爸爸,保佑我,保佑我們的家人。”吳茵在心中默念。坐上車,吳茵也笑著讓他們回去。車子發動後,她再也抑製不住自己的情感,淚水奔湧而出,“我走了,你們要在家好好的,等著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