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自然也是見著了這幅景象,他的手不禁緊緊的握成了拳頭,青筋鼓起,眼中冒著火花,又掄起腳,狠狠的踢著黃得仁,恨恨的說道:“就算是按照罪人的名分葬的,但是,宮中就這麼窮嗎?窮得連一副棺木都買不起嗎?讓你們隻用一床草席這般裹著她,這般糟踐她。朕踢死你這狗奴才,平日裏,朕對內務府給冷宮送出那樣的膳食都沒有過分追究了。可是,她都已經過世了,是個人總該有點憐憫之心吧?想不到你竟然如此的狠毒。留著你這般狠毒的奴才有何用,朕今日就將你活埋了,免得你再繼續禍害別人。”
皇帝越說越恨,踢的力道也越來越大,後來,幹脆一腳將黃得仁踹入了墳墓中,拿起鐵鍬,往裏麵填起土來。
黃得仁見皇帝動了真格的,再加上他的整個人都貼上了“我的屍首”,不禁嚇得魂飛魄散的哭饒道:“皇上饒命,皇上饒命,這個本不是奴才的本意,就算借奴才幾個膽子,奴才也不敢這般自作主張啊。實在是主子的主意,奴才也不敢不聽啊。”
皇帝聽見黃得仁的話後,停止了動作,沉默了一會後,說道:“也罷,讓你這狗奴才躺在蝶兒曾經躺過的墓穴中,也是對蝶兒的一種侮辱,你且將秦貴妃娘娘的屍首背上來。你的帳,朕回宮後再同你算。”
黃得仁雖然怕得渾身發毛,但是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還是乖乖的、小心翼翼的將“我的屍首”背了上來,規規矩矩的放好。
我看著地下用草席包好的東西,也很好奇,草席底下包的究竟是什麼。
皇帝俯下身子,顫抖著手,小心翼翼的握著那已經有些腐爛的草席的一角,然後,似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氣一般,用力的將草席掀了開來。
隻見草席下麵現出一個與我身長相仿,周邊漆黑如焦炭一般,裏麵又透出陰森森的白、類似於骷髏的東西,這東西不知是師父找誰製作的,倒是與人體經過大火焚燒後的餘狀有幾分惟妙惟肖。
光憑這如人的骨骼一般的大致框架,想要辨認出真假和人生前的形狀還真不容易。
在這個框架之中,那個類似與脖子部位的地方還掛著那塊我經常隨身佩戴的玉佩。
可能是有些做賊心虛,心中終究還是有些害怕,黃得仁與那幾個小太監不敢直視草席下麵,紛紛微微移開了目光。特別是天空上方突然又傳來一陣烏鴉叫時,他們還都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冷顫。
一旁的趙侍衛看見草席下麵的情景後,握緊了拳頭,眼中也不禁溢出了晶瑩的淚花。
而皇帝看著,看著,不禁閉上了眼睛,他抓著草席的手仍然沒有放開,隻是用另外一隻手緊緊的抓住胸口,顯得呼吸有些急促、喘不過氣來的模樣。
我見著皇帝的模樣,不禁慌了神,就怕他這幅模樣下去,又弄出個好歹來,我連忙用將手掌放在他的胸前,帶些內力的幫他順著氣。
我的口中帶些哭腔的勸導道:“皇上,人死不能複生,您就不要再傷悲了,不然,若是為此傷著了身體,已經去了的蝶兒也會因此覺得不安心和內疚的。如果皇帝確實想將蝶兒送入皇陵下葬,那就速速讓人將蝶兒送去皇陵,讓蝶兒也早點入土為安吧!”
我這番說的本意隻是想讓皇帝盡快送走這個草席,免得他看得時間越久,心中就越傷悲。
皇帝聽見我的話之後,終於睜開了雙眼,痛苦的搖了搖頭道:“蝶兒肯定連去了之後都不會原諒朕了,若不是朕將她打去冷宮,又將她所托非人,她就不會遭此無妄之災了。朕現在改變主意了,不想將她送入皇陵了,朕要將她帶入朕的寢宮,這樣,日後朕若是思念她的時候,便可以隨時去看看她了。”
皇帝的這番話聽得我有些瞠目結舌,旁邊的趙侍衛、黃得仁等人也不禁聽得目瞪目呆。
皇帝沒有理睬我們,隻是徑自的又朝草席底下癡癡的看了一會,然後,突然將草席給重新卷好,兩隻手竟然將草席抱了起來。
我見了之後,若說不感動是假的,可是,這雖然不是真的人死焚燒之後剩下的骨骼,但是,從外表上看上去,畢竟就如同骷髏一般,一直就這樣看著,肯定會讓人感覺到不舒服。
況且,也不知為何,從內心深處來講,我也不願意自己留在皇帝心目中的最後形象就是這個如骷髏一般的東西。
而且,我最擔憂的是,這個畢竟是仿製的,怕皇帝日夜對著瞧,會瞧出什麼破綻來,到時候,治我的欺君大罪也就還罷了,就怕還會連累師父、大師兄、杏兒等一幹人。所以,我想現在就立刻阻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