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京城風起雲湧,皇子們動作頻頻,各自忙著拉攏、收買人才,提高在朝堂民間的影響力;而世家們則忙著左右逢源或者選邊站或者待價而沽……隻有國師一家子依舊穩如泰山——這輩子喬湞有崔琰襄助,早擁有絕對的實力來支持他中立的立場。
至於他國的小動作,大多在暗部的監控之下,隻想靠挑撥、流言、刺殺和策反這幾招讓大晉內亂,未免太“圖樣圖森破”了……
國師夫婦閑聊時說起此事,喬湞直接開了嘲諷模式,“其一,皇帝是二逼,其二,朝廷糜爛,咱們大晉這兩樣都不沾邊,金台和伊夏指望著這些“陰私小道”建功,還不如躺下做夢,還省銀子省人手呢。”
崔琰終於領悟丈夫為何在外都是惜字如金、高深莫測了——這嘴巴殺傷力忒大了點兒。
不過國師大人事業穩定不代表家庭也沒煩惱——至少他為他老婆愁得掉了頭發。
崔琰早產又大出血,為養傷輕易不能挪動,下半身的傷口每天都得換藥,還有每天都得灌下好幾碗苦澀的藥汁……可以想象,崔琰的心情可是前所未有的糟糕,而且是處在了隨時可能情緒失控的邊緣。
老供奉早有先見之明,及時給國師父子以及兩個好侄子普及了產後護理常識,大晉沒有“產後抑鬱”這個說法,但大夫們卻都有關注產婦心理健康的意識。
聽說不僅要無微不至地照顧,還要盡量順著人家心意,大寶擔心親爹拉不下臉來,便勸道:“用不了幾個月,娘就好了呀。”他倒是十分樂意伺候母親,可也知道父親親自照顧的效果更好。
喬湞不以為意,摸摸長子的腦袋,“這跟平時也沒有差別吧。”
不過喬湞確實做到了體貼入微,甚至連喂飯擦身梳頭換衣裳都做了全套,卻讓崔琰難受得無以言表。
喂飯吧,喂的都是崔琰不想吃的;擦身吧,一會兒勁兒忒大,一會兒又勁兒忒小——像前胸和小腹還疼著呢,喬湞卻一直都用搓背的力氣;梳頭吧,薅掉不少長發;唯一沒什麼可說的也就剩換衣裳了,但這項在崔琰還能動彈的時候,又完全沒有啥技術含量……
在如此“享受”了幾天之後,崔琰有點扛不住了。她吃了幾塊糖,穩了穩情緒,盡可能心平氣和道:“術業有專攻,下回還是讓弄琴侍書她們來吧。”
喬湞愣了一下,才唉聲歎氣道:“你嫌棄我粗手笨腳。”
老公這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婦樣,崔琰也笑不出來,事實上她沒發脾氣已經十分了不起了,“除了照顧我,你能做的事情有很多。”
要是連潛台詞“你快滾吧”都聽不出來,喬湞早就自掛東南枝了。眼前媳婦處在爆發的邊緣,他趕緊倒了杯茶,柔聲道:“憋著多難受,你拿我出氣就好,我挺得住。”心中卻在感慨,要不是我沒信心哄好你,何必把二舅哥從西北請來呢?
丈夫的心理活動崔琰聽不見,她攥了攥帕子,深吸口氣,“現在就快克製不住想揍你一頓了。”
喬湞往床上一跳,躺成了大字型,“來吧。”
老公那接近兩米的身高,壯實的身材外加長手長腳以及一雙飽含愛意幾乎蕩漾出水來的眼睛……崔琰眼見此情此景,就覺得太陽穴一跳一跳得生疼,“我不想跟你說話了。”
她如今各種不舒服,包括身體和精神。她能理解丈夫俯身做小就為討她歡心,可就是真心配合不起來。
崔琰這副倦容,讓喬湞心裏咯噔一下:壞了……喬湞隻好祭出屢試不爽的終極大招,撲過來牢牢抱住妻子,先從嘴角吻起,再逐步推進,最後撬開妻子的雙唇與牙關,重點在於動作要輕柔還得連綿,若是侵略性太強的話,就體現不出他認錯的誠意。
病中的崔琰耐性不太好,喬湞剛纏上她的舌頭,便抬手在丈夫的胸前敲了敲,還輕而易舉地推開了丈夫的臉,“憋不住了?”
喬湞老實道:“一直都隻想要你。”
崔琰聽了,沉默了會兒才認真道:“我頭回覺得實話也能如此動聽。”
她又不是鐵石心腸,一個強大又寬容的男人自從婚後心甘情願地將身心都交給自己,她如何不感動?尤其在她自己都些自我厭惡的時候。心頭因病痛積壓的鬱結與莫名的憤懣也似乎散去大半。
喬湞察言觀色,覺得此時機會正好,便跟老婆說說心裏話,“你該發脾氣,總憋著心裏得多難受?”大約自己這輩子隻會對這一個人苦口婆心了,喬湞又真誠道,“你多撒撒嬌,耍點小性子,能讓我覺得自己很可靠。”
崔琰一直低著頭,直到喬湞差點以為溝通失敗的時候,抬起臉的崔琰已是滿臉淚水。
喬湞大驚:他還是頭回見到媳婦流淚。
崔琰低聲道:“以前隻有二哥說過類似的話,而且他說到做到。”
喬湞倒是一點也不嫉妒,“他都已經用生命證明過兩次了。”
崔琰哭得更厲害了,開始哽咽,“自從嫁了人,我都不敢任性,再說耍了脾氣又有誰會哄我?!倒是我光給他們解決麻煩,除了二哥誰會考慮我的感受?!可他倆就這麼毫不猶豫地害我二哥,誰敢毀我的心靈支柱,我就跟誰拚命!我讓他們跟他們摯愛的江山說再見!”
這說的就是前兩輩子的事兒了,喬湞輕拍著媳婦後背,不住地勸解,“好啦,你也說到做到了。你對他們太好又很少要求回報,他們自然就變本加厲了。男人可是很賤的,你折磨折磨,他反倒覺得你更金貴。至於我嘛,你輕點折磨就行。”說著,用衣袖替媳婦抹淚,“哎,我這衣裳可是新換的,保證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