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寶欣喜之餘,沉默了一下說道:“爹有點可憐呀,其實,爹真的很好。”
“你爹確實很好,”崔琰認同道,旋即話鋒一轉,“可他哪裏可憐?他贏得了我的心!”
大寶雙手牢牢抱住母親的腰身,“我就想娘這輩子能過得舒心。”
崔琰心口一緊,回抱住兒子,“娘知道。”
在西北住了一個多月,國師一家人拉著好幾車土產在初秋時分返回了京城。
收拾完東西,喬湞就得了消息:喬氏一位族老遇刺身亡。
這族老當年曾極力反對喬湞與崔琰婚事,因為他一直靠著自己的身份,盜取、倒賣手弩攢下了豐厚身家。當崔家推出新式手弩後就等於斷了這族老的財路,於是他便暗地裏為難崔家的生意,甚至偶爾還公開反對喬湞的決定。
若是按照第一世喬湞的脾氣,這位族老恐怕早就死得連骨灰都找不著,可在大多數族人看來,這種舉動就是明晃晃地排除異己且手段殘暴了。這也是為何喬湞逼迫太子自盡卻難以獲得族人讚同的原因。
而這一世喬湞更有耐心也更隱忍,安排下人手防止這族老再走私新式手弩以及狗急跳牆之後,就冷眼旁觀,等他把自己惡劣的行徑暴露在眾人之前。
結果喬湞還沒等上多久,族老就死了……
在幾天後喬氏高層會議上,暗部的調查文書與會成員人手一份。
原來這位族老正是同伊夏舊識接頭的時候被一刀抹了脖子。眾位宗室一瞧,文書所寫跟各自探聽的內容一致,心裏有鬼的幾位皇親臉色自然稍微有些變化。
單看這群人的反應,就知道伊夏有多少保護傘,為什麼始終都沒辦法完全防備,甚至肅清這批刺客了。喬湞將一切收入眼中,笑容漸深:如今他有老婆有孩子,再也不會頭腦一熱,拔劍就上了。
散了會,國師回府打過招呼就直奔淨房——自從被老婆抱怨過腳丫問題後,他自我洗刷得一向勤快。而耳報神一號和二號則一起進了崔琰的書房,繪聲繪色地描述起剛才會上的情況。
伊夏內部最近在為要不要議和,以及議到什麼程度而爭吵不休,實際上根本就是君權與相權的直接對撞,潛入大晉的這批伊夏刺客也分屬兩個陣營。
死去的族老本該與伊夏相府之人見麵,卻沒成想被伊夏國主的親信得了手。至於居中混淆視聽的人物……國師雖然後知後覺卻也查了個清楚:是譚大能特地出手,據說他的目的乃是給國師提個醒順便賣個好。
事實上,隸屬於伊夏國主的那批人在蘇家家主的暗中引薦下,已經和太子聯絡上了……這些人除了忙著剪除伊夏相國在大晉的金主,也不時替太子幹些“私活”。
喬湞一直冷眼旁觀,每每太子的人手伸長一點,國師就送給太子些“自然損耗”,一來二去,太子也算知道了暗部的底線,之後行事倒是見了章法。
皇帝看在眼裏,心中也比較滿意。
可惜太子也沒能過上幾天平順的日子。金台、伊夏雖各有議和使者在京,但北麵仍有些零散的部落不時前來劫掠,三皇子與四皇子旗下將領也不時立下功勳,而太子母族唐家得了國師的默許,忙著開拓南方的新港口,在迎戰東平海軍的騷擾時並不特別上心,於是不出意外,太子那幾位紙上談兵的門人又輸了幾場……此消彼長之下,太子越發陰鬱。
然後……太子就得到了在父皇的龍床上一場好好“安慰”。
眼見太子不善戰事,皇帝雖然失望,但卻並不介意替寶貝兒子交些學費。要知道當初皇帝剛登基那幾年,連幾大軍團內部勢力的諸多頭頭腦腦都沒認全呢,更別提清楚他們這些大將各自的性情和長處。
從乾清宮出來的太子獨自在書房裏坐了一整晚,堅定了自己今後要走的路。
不久,在徐二公子的引薦下,太子見了些新人,隨後就重編了他的太子衛隊,又在京裏弄了個“平安閣”,收攏了不少能人異士,聯合伊夏人在兩年時間裏做下了幾件“大事”。
開始下手的隻是些屍位素餐,或者礙事的貪官,後來逐漸發展到不肯依附太子的世家公子和商賈……真的見了血,太子的命令就比較容易地得到執行。
好在這個時候的太子還知道分寸,中招的人地位不太高,也不至於禍及親朋,但嚐到甜頭的太子今後手段如何,就沒人敢打包票了。
對此,喬湞隻是冷笑一聲,把記載了情報的冊子往桌上一丟,什麼話都沒說。
大寶極有眼色,親手替父親倒了茶,“陰謀隻是小道,太子真是本末倒置。他若是端方持重,爹也不會想著對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