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是如此一個老人,當他穿過廳堂,走到廊下,目光緩緩掃過正廳,掃過庭院時,華貴的賓客們卻都羞愧的低下了頭,避開了他那呆滯尖利的目光。
老甘林怒視勳貴們喝道:“一幫貪心不足的蛀蟲,大秦國法,重農抑商,農為根基,爾等妄自征用土地,誤了來年春耕,王上這次絕不會輕饒你們!”
勳貴們一聽頓時慌了,紛紛跪倒在地,請求太師開恩!
“太師啊,你可不能見我們勳貴階級利益遭受損失啊!”
“太師大人,小人那百畝良田可是送給了大公子啊!”
“太師大人,小人的八十畝良田還有四個美姬也是送給了大公子!”
……
老甘林聽著自己大兒子居然跟這幫勳貴攪合在一起,心髒猛的一顫,臉色發青,怒喝道:“去把那個孽子招來!”
老管家一聽,急忙顫悠悠的跑去。
不多時,一個方臉木訥的中年男子匆匆跑來,正是甘林嫡子甘升。
甘升一雙圓滑的眼睛,眼珠亂轉,見父親動怒,急忙跪下求饒:“阿爸,小人也是為了我家族鼎盛不衰啊,我甘家可是世族勳貴的代表,豈能不為他們謀求利益!”
老甘林聽著嫡子的話,冷哼一聲。老話說得好,知子莫若父,這個兒子什麼樣他豈能不知。
一定是他利用自己太師的名義,從這些勳貴身上撈好處。
想著甘林急忙讓人備車,前往王宮。
此時鹹陽三班大臣,全部驚動,紛紛趕往王宮朝聖。
武將們卻是最悠閑,他們大多都是一刀一槍從血海中步步殺上來的,靠的是真本事,按軍工升官,跟那些靠在祖上萌陰的勳貴們不同。
太尉尉撩望著遠處慌忙趕往王宮的勳貴們,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對著一旁胖墩墩的太尉魏轍笑道:“黃石公,你可曾聽聞那歌謠了?”
魏轍憨厚可掬的臉色,露出一個笑意,不經意的點了點頭。
尉撩見此,一笑,低聲問道:“黃石公可知是出自鹹陽哪位大人的手筆?”
魏轍聞言兩道白眉微微一抖,負手禹禹前行,緩緩說道:“現在甘林霸占全國財政,相國霸占全國軍政,王上眼看就要親政,卻是有名無實,太後一幫外戚勳貴勢力更是興風作浪,反倒是王室都要淪為太師擺布的棋子,那尊貴的王後之位都成了他們爭權奪利的工具……那位大人現在不再朝中,可是無人敢小覷他的勢力!這走好了就是一步好棋啊!”
尉撩一聽點了點頭,遙望遠處閉門的長安侯府,眼中露出一絲深意,急忙趨步跟上大隊伍。
此時王宮之中,嬴政聽著趙高念著那歌謠,兩道劍眉一皺,手中觥籌卻是被死死握緊。
隻見嬴政眼中寒芒逼人,咬牙切齒的說道:“大秦不義,勇士難安。牝雞司晨,權臣滅國。悠悠上天,忘我黎民?”
念著嬴政嘴角勾勒一絲冷笑,眼中露出一絲感慨,望著宮殿外,良久,喟然一歎:“王兄,你這是逼迫寡人對外戚勳貴動手啊!”
此時老太師甘林步步走進王宮,身後群臣勳貴亦步步跟隨。
老甘林已經六十三歲了,非但是秦國僅存的幾位三朝元老,而且也是列國聞名的大將軍。
早還在秦襄王時期,他便少年從戎,一刀一槍的苦掙功勞,從伍長、什長、百夫長、千夫長,一步一步的錘煉成了軍中猛將。
在白起為統帥時,他終於做到了主將,跟殺神白起與天下諸侯惡戰七十六次,都沒有戰死,勇武冠絕三軍。
後來白起死,範雎為相,他便入仕,再後來一步步官拜太師,走到了今天的位置。
死在他手裏的人,他都已經記不清了,但是他心中始終堅信一個道理:世間沒有常勝將軍,花無百日紅。所以他時刻如履薄冰,兢兢業業,不敢稍微有放肆。
但是這次突如其來的危急,卻讓甘林心中那常年存在的危機感徹底爆發,也感到一股死亡正在悄然逼近。
“執宰了大秦勳貴勢力四十八年了,鼎盛的家族榮光絕不容許就此坍塌!”說著甘林眼中一縷寒芒流轉,冷冷道,“壯士斷腕嗎?君侯,你想就因此除掉我甘林,還嫩了一點!血火冠劍日,我甘林今天就跟你掰一掰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