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胡部的驕傲“東胡騎”。自從義渠王覆滅,這支騎兵就是草原上當之無愧的第一強兵,迎麵感受它的來勢,隻覺得連風都割麵了。
東胡王帕蘇轉頭要把縮在馬肚子下麵打盹的合薩喚起來,卻忽然發現老頭子已經悄沒聲地端坐在馬背上了,望向遠方的雙眼裏沒有醉意,而是炯炯的神來。
“終於回來了……”他低低地嘟噥了一聲。
列隊的扈從武士中走出一騎,貼近大君身邊:“大君,虎豹騎來得太快,我先去迎一下吧。”
大君擺了擺手,並不說話。
巴夯,東胡有名的武士,也是大君幼年的伴當。他胸前以皮繩懸著一對生鐵打造的獸牙,是令人敬畏的“鐵牙武士”,整個東胡部,也隻有十二位“鐵牙”。
巴夯退了一步,依然緊跟在大君馬後,手“咯啦”一聲輕微地暴響,握住了刀柄。他不算聰明,隻是直覺上有些不安。
騎軍頃刻已經衝到眼前。領先的青馬一聲長嘶,馬背上的人高舉起鞭子,立刻有人吹起了牛角號。久經訓練的戰馬在黃塵中刹住鐵蹄,整個大隊在奔馳中急停,卻絲毫不亂。馬隊踏起的煙塵順風掃了過來,大君和貴族們都扯起大氅擋在自己的麵前。巴夯卻不敢擋,煙塵裏他什麼都看不清,心裏猛跳,握刀的手一緊,半截雪亮的戰刀脫出皮鞘外。
他策馬近前一步想擋在大君馬前,卻感到一隻大手緊緊握住了他的手腕。巴夯自負膂力,可那人緩緩發力,竟把他的刀按回了刀鞘中。
大君鬆開了手,神色自若:“是我們東胡之狐回來了。”
煙塵落定,東胡騎已經全部下馬,扯著韁繩半跪在旗下。青馬上的武士偏腿下馬,赤紅的重錦戰袍在風裏急振。他在馬背上疾馳了不知多久,領巾也已經濕透,卻絲毫沒有疲憊的神情。他緩步上前,立在大君的馬前。大君不動聲色,兩人對視了一眼。
周圍忽然靜了下來,沒有人交頭接耳,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大君和那個武士的身上。
東胡的少年都努力伸長脖子,去看那個武士,壓不住心頭的激動。那就是號稱“東胡之狐”的三王,東胡部戰功最高的親王,年輕人眼中最耀眼的英雄。少年們也曾像其他貴族一樣,夢想揮舞刀劍馳騁草原。
“哥哥,”三王雙膝跪下,趴下去伏拜,滿頭的發辮掃在土裏,“弟弟回來了!”
跟在大君背後的貴族和武士們也急匆匆地下馬,一齊跪了下去。三王對大君行跪拜的大禮,他們不敢端坐在馬背上。
“厄魯,得勝歸來,你果真沒有辜負我對你的期待。”
“就像我們小時候說的,哥哥要我做的事情,弟弟就一定做好它!”
大君緩緩地笑了起來:“我就料到會有這樣一天的。”
他忽然高高舉起手,大聲喊了起來:“三王回來了!三王凱旋回來了!”
扈從武士們扛起沉重的銅號,犛牛皮麵的巨鼓被大椎震擊,鼓樂聲衝天而起。貴族們跟著呂嵩提起韁繩,駿馬立起,前蹄有力地踏著地麵。場麵沸騰起來,每個人都跟著大君高呼:“三王!三王!三王!”
大君接著揮手,城門洞開,錦衣的女人們捧著器皿和綢緞結隊而來,一一呈放在周圍。五光十色的東陸織錦和精美瓷器金器並列,草地上流淌著奢靡的寶光。蠻族不擅長手工和紡織,這些昂貴的絲綢和器皿都要用皮毛和馬匹從貪婪的東陸商人手中換取,這是一筆令貴族們也眼紅的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