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九章 當頭棒喝(1 / 2)

胤禨什麼時候進了帳,竟然不知道。雖然為了談論私事把下人都趕出去了,也不至於教他這樣欺負吧?何況剛來就這麼囂張地戳穿了“美夢”。承祜不高興地斥道:“去,有好事不找你。”

“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也不是外人啊。”胤禨仍是好脾氣地笑著:“從我額娘那兒算,我們還有一層親呢。太子,您別光疼保成,不疼我,回頭我跟皇額娘說,她可要‘算賬’的。”

這麼多年了。芳兒確實對胤禨視如己出不曾有一絲薄待。而這個孩子的心更是堅決相向,甚至比這兩個還要百折不撓。所以,相比之下,他們倆確實時常吃醋。

小子,就憑你也想贏過我?做夢。一時被挫了銳氣的承祜不服氣地走到他的身旁,靠近耳邊,輕巧地道:“你還來勁了是吧,小子,我是皇額娘的親兒子,你不過是個來撿便宜的‘災星’……”

說了一半,他停了。胤禨的身體瞬間僵硬。相必是受了很大的打擊。因此,承祜也慌了。

玩笑開過火了,這怎麼辦?回頭急望保成,保成連忙趕過來,將他推開,冷哼道:“叫你多事,還是不是兄弟了,就撿重話說!”

“那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怎麼知道他開不起玩笑。”端著架子過日子已經好久,難得今天有機會說笑卻闖了禍,承祜也覺得尷尬。他自覺一視同仁,然而終歸親疏有別,不自覺的,他也會跟別人一樣,有意識沒意識地拿胤禨當“外人”,沒有保成那麼親近和放心。

平時處得都好,關鍵時刻露餡真難堪。胤禨是一時給激蒙了,還不得回神,保成扶著他坐上椅子。承祜勸了幾句不見反應,覺得他在裝傻充愣,也氣乎乎地走了。

終究是太子不能太沒規矩,保成攔不了他,便一心放在胤禨身上,又是掐人中,又是呼喚。急得上火想叫下人的時候,他終於“醒”了。

一聲長歎,胤禨這樣評價:“還是你對我好。”

“你這人,故意逗我急呀。”保成以為受騙生氣得想揍他,仔細聽聲音和緩又嚴肅,不像是鬧著玩的樣子,急忙抑製怒火,小心翼翼地靠近:“別當真,承祜瞎說的,他就那脾氣。我們誰也沒拿你當壞人,真的,絕對沒有。”

“不管有沒有。我們要讓著他,”胤禨點頭:“他是太子。”平靜的句子掩蓋不了什麼,隨著輕微的扭動,椅角發出刺耳的尖銳,表明著他的痛與怒。

可是,認真想想,又有什麼權力怪承祜說了“實話”。心思變得敏感,變得不可捉摸,必須時時刻刻林提防著他人的欺侮,像刺蝟一樣地豎起防備,戰戰兢兢地度日,所有的起源不都是因為這句“實話”嗎。

不能有幸成為芳兒的親子,一舉一動便教人不能踏實。為了得到一份肯定,必須要付出比他人多出十倍,百倍的努力,而成果卻極有可能不及一成。

這多麼不公平。為什麼命運的安排這樣殘酷,為什麼它總是這樣扭曲著人心。

它把他變得敏感,變得多疑,變得自卑和陰冷,這些不想的特質一再出現和覆蓋在身上,直到習以為常。

胤禨靠在椅背上,不可避免地想到淑嬪臨死的時候對芳兒說:“不要相信這孩子,他沒有那麼單純。”

是啊。一語中的,可是為什麼沒有人想一想,這些都是為什麼?為了那可憐的一點點愛和在乎,有誰知道,有誰在乎,他付出了多少?這些,隻有他自己明白的秘密,他永遠也要埋在心裏。因為那些不必付出的人永遠不配知道也不配在乎。

當自卑到極點時便成就無比敏感的心思。胤禨又想哭了,卻不願被保成看見。抬起迷蒙的眼睛,他說:“我去逛逛,不吵您了。”

“別想多呀。”可憐的傷心看得令人酸楚不堪。保成提著心叫道:“你不能老這樣,六哥,我陪陪你,你去哪兒?”

他總是了解,太過傷心的時候,應該找一些事情來做打發心情,隻有這樣才能盡快恢複。

胤禨沒有答他,沉默地走了出去,這一走便去上了馬,得得兒的往外跑。

馬兒揚灰抻土,巡營的德塞正好經過,扭頭疑道:“那是誰,去哪兒。”

“我們阿哥跑沒影了,怎麼辦呀。”伺候胤禨的小張子像見了救星:“您想想辦法,不然回去沒法跟太皇太後交待!”

打獵總歸是年輕人的事,年邁的蘇麻留在宮裏伺候,這大半年來,胤禨還是很得她喜歡的。兩位老太太總覺得他很乖,很聽話,卻想不到倔起來是這種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