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遍野的雪為大地添上厚重一筆,蒼穹一片寂寥,無獨有偶,飛來隻覓食的野雀,輕盈小巧,點綴在雪白的畫卷上。
冬獵這天,梁王宮裏十分冷清,劉武與良哥都上了獵場,紫灼拖著大白去林子外麵的高地上觀看,她怕大白走丟了,別當成肥肥的野物給宰了,將這貨看得很緊,於是一人一兔傻傻地並坐在地上觀望,不遠處,騎在馬上的圍獵之人見了,都覺有趣。
劉紫灼的名氣在梁國絕對不亞於大將軍良哥,甚至在中原地區都小有名聲,不僅因著她幹過不少蠢事,也因為劉武榮寵至極,劉武喜歡她,本來養著她隻是眼緣,後來寵她是因為她是他後院百年難得一見的奇葩“胖子”,沒人比她養得好的,她小的時候,說什麼也不肯喝奶娘的奶,有一回她見著一隻母羊,結果兩個小短腿就跑過去,鑽在母羊肚子下麵喝奶,劉武聽說這件事時,臉都綠了,好在她雖然呆呆的,不過卻跟他投緣,前一刻還在發呆,後一刻見他來,就笑著伸著小手迎過去……
放眼他宮中的所有人,有哪個像她這般?
他是梁王,對她的寵溺是節製的,不過,良哥就不同了,他寵這個娃就寵到了骨子去了,知道她要喝奶,就牽了一隻羊給她,見她羊奶喝夠了,又去討水牛奶給她,於是紫灼這麼大,一天不喝奶就犯奶癮,劉武也由著他們。
紫灼養得好,肉呼呼的奶胖,皮膚也比一般孩子都要白上許多,走到哪裏總帶著奶味,加上良哥的嬌養,她就越發嬌氣起來。這個丫頭說來也真稀奇,好好的非要喝牛羊的奶,更愣是將一隻兔子養成了巨兔,良哥老是念叨她,她哪是養得是兔子,簡直就是隻兔精吧!整日的好吃懶做!
劉紫灼是當年的那個棄嬰,不過外人不知道了,梁國內也是少有人知道這件事情,外人隻曉得她出生權貴,出生當日,七國之亂平息,彗星隕落,天火焚燒了洛陽東宮大殿和城樓,本是帶著福兆與禍兆出生,梁國百姓多有揣測,不過多年相安無事,眾人便就淡忘了此事。
三歲時,皇上聞其容貌秀美,榮寵至極,便一紙詔書,封其為灼灼郡主,聖旨到達梁國時,劉紫灼正在捉弄良哥,滿臉泥巴,神情呆滯……
這件事後來在宮中廣為流傳,紫灼隻覺得十分丟人……
灼灼,至於這個名字又是一番故事,據說,劉武看見她時,忽然想起了自己多年前看過一棵桃樹,逃之夭夭,灼灼其華,灼灼……
這冬獵的當口有許多聽聞過她名聲的人,不自覺要乘機多看上她幾眼,良哥遠遠就瞧見了那丫頭,衝她揮了揮手,良哥身旁的少年人也看見了這一幕,目光幽幽地看向她,幹枯的樹影密密的,她隻瞧見了良哥傻乎乎跟她揮手,她覺得手冷,不搭理他,良哥隻好策著馬隨著人潮馳到空地上去清算獵物。
今日摘得頭籌的居然是一個少年人,紫灼隻瞧見他的背影,清臒而頎長的背影,黑衣單薄,發色如墨,暗紅色的發帶在他腦後隨風舞動,十分好看。
劉武見是自己前不久剛來宮中的門客,在外人麵前,他也幾分得意:“真是英雄出少年,報上名來!”
空地上所有人都注視著這個少年,他模樣不卑不亢:“回王爺,小人名叫夜弋人。”
劉武沉吟:“夜一人?”
少年眸色沉沉:“回王爺,是弋人。”
劉武點頭,跟劉非說了什麼,劉非連連點頭,也覺得此人技藝非凡,他嘉獎幾句,紫灼沒認真聽,良哥跟她笑,她對他做了個鬼臉。
冬獵一結束,良哥就跟她混在了一起,良哥明日有任務,估計有些日子不能陪她了,她心中有點失落,良哥給她交代了好多事情,又將她的零食全歸類好,正好夠她十幾天吃的了,又嘮叨了好幾句。
良哥不舍:“灼灼,你在家要好好的。”
她撅了撅嘴:“你要早點回來。”
他自信滿滿地點頭。
下午,她牽著大白,抱著奶壺在外麵廝混,這時,她和宮外的孩子打鬧了好半天了,灰頭土臉的,走在街上的模樣跟街上的孩子沒什麼兩樣,口袋裏全是零食,她一路悠哉地走著,走到一家鐵行前,佇住了腳步,她伸著短短的白嫩小指,摸了摸門口幾把漂亮的匕首,一抬頭,小呆子愣愣地看著。
鐵行裏,赤著膀子的漢子放下手裏的鐵錘,年輕的婦人自身後過來,為他擦了擦汗,不同於方才打鐵時的剛毅,那漢子的表情一下子溫柔了許多,婦人臉上也洋溢著平淡的微笑,相知,相伴,沒有大富大貴,沒有驚天動地,有的,隻是平凡的幸福。
恰恰,這是灼灼最向往的。
其實小呆子不想做小呆子,她想聰明點,她想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疼惜她所疼惜的,追尋她所喜歡的……
這個呆子向來倔強,認定了一件事就要做到底。
灼灼眼裏流露出向往,她一晃神,覺得腦後一涼,她第一個反應就是——
她被綁架了。
從此,灼灼開始了一場奴役與反奴役的“平凡”生活。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