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邸。
“啊——”
一聲尖叫震落了簷上的積雪,眾人匆匆往外擠,這日,一隻蜘蛛咬傷了來修聘的使節,場麵一度失控。
一時手忙腳亂,夜弋人敏銳地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等他在一片混亂回過神時,卻發現劉紫灼已經不見了!
四周的宮女皆是恐慌,劉紫灼還沒從發生的事情中拉回思緒,驀地,一雙有力的雙臂就將她一把拉到了木欄後麵,她腳下一滑,還以為是那個夜木頭,結果一轉頭卻看到:“良……”
他捂住她的嘴,壓低音:“小點聲。”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這裏說話不方便,跟我來。”
“到底怎麼了?”他們鑽進了梁邸偏殿的梅林裏,她開口問道。
良哥的眼直直地盯著她,皺著眉:“我也不太清楚。”
像是想到什麼,她鼻子一陣酸意:“良哥,我好想回家!我好想回睢陽去!我好想走!這兒好可怕……”
“別怕……”
良哥撫摸著她的發,雙唇張合,她卻聽不進半個字。
林外傳來腳步聲,數十名侍衛隨聲而至。
黑暗中,不辨敵我,領頭的人開口問道:“你是何人?!為何在梁邸梅園裏?!”
“還不回話?!”
良哥卻二話未說,抽刀疾步上前,毫不留情地向他們衝去,區區幾個侍衛還不在他的話下,他輕而易舉將他們盡數了結,他沐浴在夜色下,麵容卻好似塌陷在巨大的黑暗漩渦中,血腥氣如魔障,她蹲下身子環抱著雙膝縮了起來,一道肅殺的風如刀般砸了過來,良哥手疾眼快,雙手一托將她帶入懷中,踏著梅枝一躍避過風勁。
“放下她。”來人一字一句地說。
良哥覷起眸,雙目醞釀危險,他咧開嘴,張揚地露出一個笑容,紫灼詫異地看著這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
良哥幾時露出過這樣詭異的表情?!
他是誰?!
她在他的懷裏掙紮起來,對麵,夜弋人的刀疾電般斬來,“良哥”鬆開了她,身手極快地閃過他的攻擊,隨後他再次大笑,她驚訝地看到他在她眼麵前變換了容貌,全身變得血紅,忽然變成一群紅蜘蛛,隨後如一陣氣體般消失無影。
夜弋人覷目,見那人已經遁走。
他瞥了一眼手裏的蜘蛛,表情嚴肅。
蜘蛛的事斷然和那人脫不了幹係。
他回過頭看她,她驚魂甫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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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長安格外冷。
開春為止,既有十七八日,但殘冬依舊未竭。
從南方移植過來的花不過幾個日頭就蔫了,倒是紅梅開得正濃,暗香遲發,有些傲氣的香味在入夜後,往牆上慢慢地爬。
玉玉的月下,夜弋人逆著月光躺在屋頂上,長安城好幾十裏的繁華,處處都是燈火璀璨,他枕著刀鞘閉上眼,偌大的屋頂寂寥得隻有他一個人,北方的風刮過他宛如雕刻的臉上,微翹的睫毛抖動了一下,睜開雙眼,眼內好似卷起了千層浪,一縱身,尾隨那輛馬車——
劉紫灼坐上馬車,驟時所有的委屈和不安全都湧上心頭,她在車裏幾乎要喘不上氣來,馬車停住之時,她遲遲不肯下車。
她此去是要送別劉武。
“郡主!郡主!”孫引喚她。
她吸了口氣兒:“我在。”
“要下車了。”
她歎氣,沒有動靜。
孫引微有些著急:“郡主不用擔心,長安都在我的管轄之內,定然能保護您周全。”
他又催了一句:“郡主,梁王殿下等得著急了。”
“這裏是哪兒?”她微伸出頭來。
“通城橋下的渙水閣,殿下在裏麵。”
“是嗎……”他終於打算與她分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