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戒嚴,夜弋人帶著紫灼在城外滯留,落水前的記憶慢慢恢複,她四肢隱隱作痛,她躺在客棧的床上思緒紛紜,弋人淡淡說:“你想問什麼就問吧?”
紫灼:“劉徹放了你?”
他搖頭:“那個牢房關不住我。”
她紅了紅臉,覺得木頭說這話的時候,特別的帥。
“木頭,你真厲害!”
弋人沒有想到,這個呆子真的什麼也不問他,什麼也不懷疑他,他心裏有難以名狀,的感覺,突如其來說了一句:“青虎太衝動,沒有惡意,我替他道歉。”
她平靜地看著他,然後靜靜開口:“木頭,在我心裏從沒把你當做過外人看,就是因為沒有將你當做外人,所以任你怎麼老嫌我煩,不愛搭理我,我就偏喜歡搭理你,偏喜歡對你好……”
她歎氣,過了一會兒又說:“一直以來,我都將你當做自己的親人看,當做自己人看,才會這樣。”
他看著她,她的性子他也摸得七七八八,表麵上頭沒心沒肺地整日混,但誰都沒有她重情義,這不是什麼煽情的話語,分明是在無聲述求他不要辜負她的情義。
夜弋人再是孤傲冷漠的人,可麵對著這樣一個長情的劉紫灼,心終是動容的,不知何時,他就已經覺得劉紫灼成為了他的一個感情包袱,甩不掉了,她將他當做親人來看,孤獨如他,他又何嚐不是。
他不由憐惜道,難得親昵地喚著她的小名:“灼灼,這些我都知道。”
她笑著點頭,一句“我都知道”已經非常非常足夠了!
“你被抓起來時候我害怕極了。”
他安慰:“我沒事。”
她看著他的眼睛亮亮的,有點憂傷,他不懂,她不僅怕他陷於囹圄,更怕這泥潭攪得她曾經所珍視的人麵目全非……
她不願多想。
半晌,他嘴唇動了動:“趙青虎是我在南疆的異姓兄弟,八年前,許多人被密藏的消息吸引到了關內,趙青虎也在其中,之後大家都覺得遙不可及,就各自回國了,這些你是知道的。”
夜弋人到底是老江湖,即使在她麵前,說話也是說一半留一半。
而紫灼也不是個極細心的人,好多事情她都一帶而過,不會想深,譬如青虎跟她說的話,譬如那個“君子之約”到底是什麼,譬如許多不合邏輯的地方。
當年的事有些模糊有些清晰,她道:“那趙青虎現在還不肯罷休?”她覺得欲哭無淚,“假的東西他還不依不饒做什麼?”
“每個人的追求都不一樣,自己認為對的,就會一直走下去。”他像是在說他,也像是在說自己。
說話間,他覺得她臉色不好。
“身上有沒有疼的地方?”他連忙問。
“頭有些疼,呃……”她挪了挪身子,才一動,胸骨一直疼到後背,她呼氣都不敢用力,一用力胸腔就好像被刀紮著般疼。
弋人托著她的後背給她減少了些壓力,她吸進了幾口不均勻的氣體來,忽然大口咳起來。
她帶著哭腔:“胸口疼……”
他蹙眉,斷定她是掉下來時受了內傷。
眼下受傷可不是小事,因為弋人逃獄,好幾條路都被封了,尋個好大夫都不容易,但好在自己行走江湖多年是懂些藥理的,他正尋思著這些,她小聲哭了起來,下水時她頭部受了些衝擊,剛才睡在那兒全身都是接近麻木的,方才一疼,渾身都出了汗,不由意識模糊起來……
都說病來如山倒,確實,紫灼大病一場,一躺就是十幾日,瘦了一圈,期間一些事情也漸漸浮出水麵,孫嫣被殺的案子先前她懷疑是趙青虎那個倒黴孩子做得,後來孫引一來就真相大白了,沒有說明具體理由,孫引告訴劉徹,人是皇上授意除掉的。
劉徹怔忪了多日,景帝多疑,孫嫣伴讀太子左右想來是做了些事觸了他的逆鱗,發生這樣的事不在意料之外,屆時弋人也洗脫了冤屈,就不再多提了。
但也有些事情,是許多人意料之外的——
一個月之後的不知哪一天,隻記得,那天的風很冷。
紫灼風風火火地過來找他,良哥覺得眼睛有些刺痛,主動跟人示好道歉,她是第一次。
“良哥……我們和好吧!”這件事上,紫灼想自己和良哥都是有些過分的,良哥確實也真生氣了,居然在她病中也沒來瞧她一眼。
他們兩都應該被拖出去各打五十大板。
“灼灼……”
他點了點頭,他知道自己才是該道歉的那一個,那天是他說話不對。
短短一瞬,他就收起了那個紫灼不太熟悉的表情,恢複了他素來堅毅卻帶著柔和的微笑。
“為什麼不去看我?”她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