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情深不壽(1 / 3)

“我有些累……”

弋人的眼皮闔了闔,雙唇幹裂,一開口僅有四個字。

紫灼雙目通紅,這般日日夜夜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已經心力交瘁,既哭不出來,也說不出話來,她重重地合上眼,趴在他的胸前。

外麵的雪下個不停,仿佛要塵封一切,弋人的目光漸漸恢複焦距,小聲道:“一切都結束了……”他似在安慰她,“再也不用難過了……”

她安靜趴著,眼淚不自覺地順著眼角淌下來,濡濕他身上的被子,她一個字也不想說,屋內森寒,弋人想擁緊她,一動,一絲血便由嘴角流了出來。

刀錦聽到動靜走了進來,見狀,走了過來,他的臉色非常不好,無力地看了看他,嘴唇隻是動了動,卻絲毫沒有發出聲音,刀錦卻看清了他的口型,他說沒事。

可他哪裏像沒事的模樣,自那天過後,已經過了好幾日,紫灼整日像尊石人般坐在他的床前看著他,許伯聞訊也從柔縣趕了過來,夜弋人和衛棠都傷得十分重,皆是陳傷添新傷,兩人先後都由鬼門關走了一遭,衛棠雖然先醒了過來卻不如他這般氣力。許伯先前醫過紫灼身上的巫毒,後來也是一番琢磨,所以醫起弋人來比較得心應手,早早就為他解了毒,雖餘毒未清,但他不同於紫灼,心理不如她那般脆弱,所以那點殘毒不成多大威脅,但是他內傷實在太重……許伯與刀錦到處尋藥,最終還是吳杵從逃城城主那裏帶回來的一盒藥救了他一條命,可即便是撿回了命,也已是元氣大傷。

這場雪又下了十多天,萬物蕭條,弋人披著衣服站在門外看了看外麵漫天蓋地的白,佇立許久。

他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他沒有轉身。

“劉紫灼,往後你自己保重自己。”

紫灼感覺心裏無比空洞,仿佛撕開了萬千個破洞,張開口要將她吞噬。

“你要去哪兒?”她聲音焦急,詢問他,“你又要走了?!”

“紫灼……”他轉過身,目光清冷,“我的事情已經完成了,沒有理由再留下。”

她看著他:“弋人,如今我什麼也不是,我不是郡主,你也不是我的侍衛,可是看在這麼多年的情份上,你舍得扔下我一個人嗎?”

他深深看著她蒼白的臉,不言不語。

她眼淚順著兩頰滾了下來,身體不由自主地退後一步,聲音轉涼:“你早就打算好了嗎……”

他難道不知道,她什麼都沒有了,現在隻有他了,她希望自己難過時有個肩膀靠,寒冷時有個懷抱鑽,餓了時有人送到她跟前……她想要像過去那樣,無憂無慮的,她想過回以前那種寧靜無爭的生活……

他聲涼:“是。”

她怔了怔,講出話來。

他轉身不看她,他一見她現在這副模樣,就想起過去的很多回憶,她笑著的,她哭著的,她嬌著的,她呆著的……很多,很多,全是她!從小時候一直到長大,她綿綿的性子,她呆呆的表情,她倔強的模樣……她那麼長情,那麼懂得人情,那麼暖人,那麼好……那麼揮之不去……

他就像她生命中的一個旁觀者,也像一個參與者,他不明白,為何他要跟她有所交集。

許久,他背上一沉,一雙手臂自後麵抱住了他,重重撞在他背上,壓得他心髒多跳了幾下。

她哭著低叫:“弋人……你別動……”她忍住無數呼之欲出的眼淚,漸漸地平靜語氣,“你讓我抱一會兒……就當為你送別……我不怪你……不怪你……”

他低頭看了看緊緊纏住他的手,又看了看她微微顫抖的手臂,驀地,他握住她的手,轉身,抱住了她。

她有些措手不及,木然地被他擁入懷中。

良久,他抬手撫了撫她的發,目光幽幽地落在她的唇上,他指尖溫溫熱熱,有點粗糙地滑過她的側臉,一路從她的肩下來,牢牢抓住她的手:“劉紫灼,你記不得的事,我通通記得。”

“什麼事?”她的臉上後知後覺地紅了起來。

他不答她,而是問:“你可願意跟我一起走?”

她目光涼了涼:“你要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