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與夕】第十七章夜沉(1 / 2)

她很不安地在房間裏走來走去,思考起自己的安危來,還沒理清楚脈絡就聽到了敲門聲,就像鬼打門一樣一下一下,扣的她心慌意亂,她隔著門倚在牆上悶聲問,“有事嗎?”

“手機要不要了?”門外他的聲音淡漠響起。

栗粒想了會覺得沒有手機的生活相當苦惱,便把門打開一條小縫,從縫裏怯怯伸出手。

“你每天就這樣生活,不無聊麼?”他冷不丁問道。

栗粒手一哆嗦,“還好。那個,手機......”她眼巴巴等著手機,可他毫無動靜,隻好把門開的大一點,他垂眼看著她,眼裏暗流湧動,聲音低沉道,“我從小也是這樣過的。”

“嗯,是無聊。”她看到他正把手機往她手裏放,一時間關注點盯在上麵,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隻是話出口後他忽然就把手停住,手機收了回去,冷漠地揣在口袋裏。

栗粒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見情況不妙就要關門,他一手把門扶住,手指用了力,她關不上,隻好苦口解釋,“我,不是,你挺好的。”

他抬抬眉,眸中映著她的臉,好似黑色帷帳上精心刺上的印花,猩紅色的花瓣膨脹開放,然後在瞬間偏偏飄落,成為他眼中唯一的色彩。

他忽然間就按住了她的肩,嚇得栗粒以為自己自己攤上大事了,結結巴巴道,“我不是說你,不是那個意思,你誤會了。”

“你剛才說的什麼?”他撇撇嘴。

“你誤會了。”栗粒辯解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沒說你過得不好。”她知道他這種人估計心理狀態十分有問題,很容易受到刺激衝動行事,所以急忙解釋希望撇清關係。

“不是這個。”他皺皺眉,眉心有一道淺淺的印記,像是刻上去的疏淺疤痕,“你前麵說的什麼?”

栗粒被嚇得暈暈乎乎的,張口道,“你過得無聊?”說完了恨不能把嘴閉上,怎麼就這麼不會說話呢。

他果然不怎麼樂意,駭然眯了眯眼,眸子裏流露出幾分難以捉摸的戾氣,讓她瞬間聯想到刺鼻而猩紅的血,流進又流出的鮮活的血,她往後退了退,他不依,把她逼到牆邊,薄薄的唇瓣開啟,反問道,“再說一遍,嗯?”

“不不,你挺好的。”栗粒訥訥道。

刹那間他諱莫如深的眼中浮現出一抹亮色,像是陽光劈開雲層,燦爛的一片模糊,光影在其中飛快變換穿梭,轉眼間又是星芒流竄沉淵如潭的靜謐,繼而嘴角閃過幾不可微的笑意,而後從兜裏掏出手機,隨手遞給愣生生的栗粒,然後轉過身便走了。

一切都是宛若空穀裏穿過的風,不落凡塵煙事。栗粒皺著眉,覺得現場靜的不像樣子。

她覺得這樣的反複無常,自己應該是習慣了。

有時尚未留意,片刻的失神間,日子便過去了一大半,流年在暗中偷換,光陰斑斕。

某一天下班後,她輕輕推開門,身上沾了蒙蒙細雨,他倚在陽台的沙發上,狹長的眼睛半睜半閉,襯出眼梢深深的一瞥暗影,栗粒隨著他的目光看向窗外,彼時一片落葉悠悠劃落青色的空氣,盤旋飛舞,被雨打濕後墜落到看不見的樓層下。

那一瞬間,大地與世間交易,秋天破窗,複離去。

栗粒小心拖著拖鞋貼牆皮走過,他向這邊看來,眼中宛若蒼雪負山的冷淡,默默開了口,“回來了?”

她遲疑地點點頭,將目光從暗雲煙雨中移開,心裏打著鼓點,砰砰跳動,不安地回到臥室中。

有時候,風平浪靜下的暗流湧動比烈烈狂風還要折煞心神。

她在廚房裏煲湯煮飯,文火慢慢將冷水煮沸,而後便聽到了窗外滴答滴答的碎雨聲,似有加大趨勢,想起陽台上晾的衣裳,她從廚房中走出要去收,看到他依舊斜倚在沙發上,手中捧著一本書,閉目養神,什麼都不做,一句話一行字都不看,隻是隔窗聽雨。

栗粒將架子上的衣服收在懷裏,其中有他的一件褐色毛衣,他複抬眼,眼梢微微開了一道縫隙,聲音清淡,“幹了?”

“嗯。”栗粒點頭,衣服上殘留著淡而濃烈的香氣,幽幽入鼻,融入心肺中。

“要入冬了。”他說這話的時候,微風卷著細雨撩到室內,頃刻間他長長的睫毛上布滿了細碎而密集的水霧,迷迷蒙蒙,迷惑了她的視線,令她看不到神色起伏。

栗粒沉默地思索著,他住來應該兩月多了,案子應該被積壓而過了,警方毫無進展多半要無限期拖延,風險期已過,可他還是沒有要走的跡象。

她腳步沉重地走回廚房裏煮飯,突然間就意識到一件很可怕的事情,這樣的心力交瘁,不知不覺已經成了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