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該知道,殺人凶手很可怕。”他乜了她一眼,時刻不忘提醒她,栗粒心跳錯亂,她仿佛切身感覺到自己瘋狂湧動的血液正在流進流出,嘩嘩不停息,緊接著血管堵塞膨脹,爆裂後滿身血汙。
她吞咽了口濕冷的空氣,剛才路言問她殺人凶手可不可怕時,她記得自己回了一聲嗯,眼下,他說的話與自己如出一轍,威脅而致命。
“我給你兩個選擇,屍體留下,或者人跟我走。”他纖長而白皙的手指摩挲著手槍,在她麵前威逼欺壓。
栗粒想做最後的努力,可聲音剛到嘴邊,她發現自己已經說不出完整的話,她的腦袋似乎已經被子彈穿過,血流成河,心胸氣絕。
她臉色慘淡地放棄了掙紮,眼神盯著那把槍,心破了一個大窟窿,血液從中噴湧而出,殷紅冷透模糊了視線,刹那間她忽然就陷入了滿眼刺目的紅色中,眼神空洞好像臨死前被行刑的死囚犯。
他掃了她一眼,一聲不吭短而急促地鉗著她胳膊離開,郊區陰雨天行人稀少,他們渾身被淋透,然後打到一輛出租車揚長而去。
栗粒趴在車窗玻璃上看著小區大門離自己越來越遠,心底沉沉的恐懼再度漂浮了上來,“去鹿島。”他聲音低沉對著出租車司機吩咐道,一隻手緊緊抓著她的胳膊,栗粒努力而別扭地移動著自己跳動不均的脈搏,生怕被他掐碎扭斷,他注意到她的小動作,瞪了她一眼,然後微微鬆了手,栗粒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腕,血管青紅凸起,狠狠被他拽出了深淺不一的紅印子。
“小夥子下雨天帶女朋友去鹿島做什麼啊?”前排司機師傅看到他們牢牢緊握的手,臉上堆起笑容,隻以為這是對你儂我儂的情侶。
“旅遊。”他麵無表情道。又微微低頭看栗粒,下巴低低打到她額頭,她要避開,又被他扯著頭發不痛不癢揪了回來,重新靠在他身邊。
“哦,那也是,鹿島那邊下雨天可是漂亮的很,不過可得注意安全,那邊挨著荒山公路,信號也不好。”司機和善提醒著,栗粒聽了隻是膽寒不已,荒郊野嶺,人煙稀少,他抓她去哪兒做什麼?要殺人滅口嗎?
她想要大喊求救,可是不敢,他身上有槍,隨時都會把槍掏出一槍把他們都殺了,警察追來時看到的隻是他們死無對證斜躺雨中的屍體。身上每個毛孔都在狠戾叫囂,她緊緊抿著唇,牙關滴溜溜打顫,震得臉一時發麻,麵無表情連哭都忘卻不能施展,最是悲慟煎熬的時候一滴淚都擠不出來。
出租車開到目的地停下,他從隨身口袋裏掏出一張鈔票遞給司機,說了聲不用找了便拉著她下了車,雨絲蒙蒙吹拂著,他揚著下巴環視了下雨霧繚繞的山野林間,隨即不由分說領著她上了濕滑泥濘的山路,一路上栗粒不敢開口,出門匆忙連鞋子都沒換,隻是任他拽著手腕踉踉蹌蹌前行著。
雨一直沒停地下,他一路抓著她手腕沿著堆滿雨和葉的山路上攀爬,飛濺的細碎泥漿點落在他們衣服上,栗粒拖著鞋走路萬般艱難,腳下忽然一滑險些要摔倒在地。
他扶了她一下,二人視線相對,彼此充斥著敵意,驚鴻一瞥間他發現她的眼睛是那樣剔透空靈,純淨而不摻一絲雜質,山上雲起霧繚都遮不住的純明。
他將視線移開,聲音冷得如同凝固,低聲道,“小心點。”
栗粒抑抑點了下頭,耷拉著腦袋,從他攙扶的手上抽開胳膊,試圖撇清界限。他不由分說徑自牽起她的手,手勁大的可怕,她僵著身子隻好跟上他飛快的步伐。
栗粒不知道他要去哪兒,隻字片語都未曾透露,在這樣的漫天煙雨中,一切都變得迷茫而沒有方向,終於他停下了腳步,兩人站在蜿蜒扭曲的盤山公路旁,形單隻影,麵對麵的冷漠。一股狂風從山頂呼呼刮過,栗粒身子縮了縮,二人轉瞬被落葉鬆,冷杉和湧動的湍流包圍。
他一聲不吭緊緊攥著她的手,十字交叉,指縫間蓄滿力度,栗粒唯恐自己手指被他稍不留意揉碎。
她心裏做著苦痛掙紮,生死存亡隻在一線間,終於咬緊牙關開了口,怯怯問他,“要去哪?”
他一貫保持沉默,栗粒忐忑不安緊緊盯著他薄如紙片的唇瓣,刀鋒一樣滲人,終於有了一絲細小的微動,一字一句牽扯她紛紛擾擾的心緒,“警方對案件毫無進展時,通常回向外界勢力尋求協助,研究所,偵探,都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