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箏啊,媽媽真沒白疼你,你給我們綺月樓大大爭了光啊,你是沒看到,林仙兒那老婆子氣的是……哈哈哈!”想到死對頭林媽媽剛剛黯然的表情,老鴇張狂地大笑起來,真過癮,兩人年輕時就同為揚州花魁,鬥了大半輩子,沒分個勝負,這次賞花會終於漂亮的贏了她一仗,真是太開心了。
雨箏沒有理會自言自語興奮不已的老鴇,螓首舒服的枕在手背上,閉目養神,全當是麻雀在呱噪,好像奪了花國狀元的人不是自己一般,清閑的置身事外,她對這些瑣事不感興趣,參加賞花會全是老鴇的安排,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注意到雨箏的心不在焉,老鴇停下了嘮叨,她興奮過頭,都忘了她們花魁俗事不理的涼淡性子,“雨箏啊,你也累了,先休息下吧,待會媽媽我為你擺幾桌慶祝慶祝。”說完,她領著一票女子離開了聽雨軒。
呱噪的老鴇一離開,聽雨軒中清靜不少,雨箏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太陽穴,起身移步到窗邊,玉手一揮,打開了窗戶,一陣沁人心脾的微風襲來,混著泥土和清新的花香,讓人心情為之一鬆。
雨箏倚在窗邊,凝望著天上的月,思緒已然飄遠,奪了花國狀元又怎般,她根本無心爭名,若不是為了那個冷血無情的男人,她豈會作踐自己,委身青樓,她清楚的知道,她名聲越大,他就會越氣急,原因卻不是為她憐惜,因為他自私得是隻想得到自己。
“小姐,窗邊風大,小心別著涼了。”月兒體貼的為她披上件外衫,她對雨箏一向體貼入微,原因無他,隻因為她開了尊口留下她做丫鬟,讓她免於出賣靈肉的生活,她對雨箏自是抱著份感恩的心態。
雨箏回她淡然一笑,月兒不由得看癡了,小姐真是怎麼看都美麗無暇,不過她有些不解雨箏的心思,她出道兩年多,多少王孫公子,達官顯貴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爭相為她贖身,這對煙花地的女子來說無疑是天大的好事,巴不得立刻包袱款款揮別青樓,飛上枝頭去也。
她家小姐倒好,對他們的好意不屑一顧,執意要留在綺月樓繼續賣笑,任他們錘胸頓足,懊惱不已。
“小姐,你奪了花國狀元,為什麼還不開心?”月兒不解地問道。這可是許多女子夢寐以求的頭銜。
“虛名而已,有何好開心的,再尊貴也不過是青樓妓女而已。”雨箏依舊是淡漠無波的表情,教人看不穿她的心思。
你明明有機會擺脫這種生活,是你自己不屑而已。月兒在心中嘀咕著,沒有說出口,她知道就算說出來,小姐也不會做何反應,隻會吟些讓她一頭霧水的詩詞讓她自己去猜,真是為難單純的她。
“月兒,你下去吧,幫我知會媽媽一聲,我倦了,慶功宴就取消吧。還有,我今天不接客了!”她仍倚在窗邊,感受著微風從臉上拂過,沒有回頭地吩咐道。
“是的,小姐。”月兒聽話地離開,體貼地幫她鎖上房門,她知道小姐不喜歡被打擾,這也是為什麼她身邊隻有她一個丫鬟的原因,媽媽本意是要多給她準備幾個丫鬟的,卻在小姐這碰了釘子,也就作罷了。
“倚樓拈花滌風塵,迎來送往紅顏笑。誰言美人如玉澤,珍珠蒙塵失明心。風花雪月綺容醉,嬌嗔癡怨訴衷腸。本是良辰虛應歡,無心小酌對月明。”雨箏對月幽幽吟道,亦是她淪落風塵的心境。
她還在期盼些什麼呢?從她踏入綺月樓的一刻開始,早斷了一切妄念,現在連她唯一牽掛的人兒也已嬌妻在懷,她還有何好牽掛,截然一身,清風明月長相伴。
她閉上眼睛,靜靜地聆聽著風聲亦或是樹聲,或者兩者皆有,風與樹都無聲,可是風掠過樹,便產生沙沙聲響,自然界的定律嗬。
歎氣聲?!是幻覺嗎?雨箏悠悠地睜開眼,依舊是雷打不動的泰然神色,她在等對方開口。
“還是讓你發現了。”低沉的嗓音自屋頂上傳來,帶著些許惋惜,不過雨箏並未如他所想的花容失色,仍舊是清淡如水的表情,既來之,則安之,她不花心思探究未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