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在黑暗的空間裏更顯得突兀的明亮,寂靜的別墅裏突然響起的鈴聲,不間斷。似乎知道主人正沉浸在悲傷中,無可自拔,想以此將思緒喚回。

又是一年中秋時節,被沉厚的窗簾遮擋住的窗外,月亮那麼圓!不遠處相鄰別墅裏傳來歡笑的聲,更顯得獨自一人的中秋夜,那麼蒼涼悲拗。

早應該習慣的,不習慣又能如何呢?中秋月圓人團圓是什麼樣的場景?一家人和和美美,歡聲笑語又是什麼樣的感覺?孟遠惜從來沒有體會過。自小到大,二十年的人生裏,從記事開始她從來都是一個人。

一個人住在寬闊的別墅裏,一個人吃飯,一個人過年過節,就像自己一個人占據了一座城。除了自己,一切人和事都與之無關。

每個人的人生裏,親情、愛情、友情、工作占據的重要比例各不相同。而感性和現實所占的比例又有所不同。

就是有那麼一些人,為了維護心中對愛情的美好,而選擇分手。這場分手,愛情得以完美的保存在了兩人的心中,而犧牲了關於彼此的一切事物,包括人。

當麵對出軌,很多父母會選擇為了子女而繼續保持婚姻,捆綁相愛卻已不再相知的彼此。也同樣有人會為了保持愛情的純潔美好而選擇分手。當麵對各奔東西,子女就成了負擔。所有與對方相關的一切人和事,都成了一場美好愛情的裏的汙點。汙點的存在,提醒著他們愛情就像是一場笑話。對於愛情至上又驕傲的人來說,是不允許,也不會被原諒的。而不原諒,代表著他們無法再相信並重新開始愛情,淨身出戶、各奔東西成了他們最後的默契與出路。

其實孟遠惜覺得,自己即使在這場保衛完美愛情的戰役裏犧牲了,她還是比較幸運的。父母在離婚時,共同創辦的公司已初具規模。而她以不過半歲的年紀,成了那場戰役裏唯一的,具有生命的,可以承載共同財產的人。因此,小小年紀的她,已經是持有一家上市公司55%股份的“富婆”。

孟遠惜用同樣發麻的手輕輕揉動著因蹲坐太久已經失去知覺的腳,等到感覺可以站起來的時候,再慢慢扶著沙發站起來。血液的回流有些慢,孟遠惜隻是站著,借著手機的光掃了一下寬闊布置溫馨的臥室。

手機是在床上的,鋪了絨絲的地毯上躺著她進來時隨手丟下的包包。包包的口是打開的,東西掉落出來,零零散散的硬幣和證件。

是司機的來電提醒,預定了23點的飛機票回s市,叫司機到點了打電話給她。孟遠惜害怕她這麼一坐就坐一夜,她不想錯過飛機。

而之所以預定的是23點的機票,說來也是因為n市這座大不小的城市,白白地堵在這路上總覺太浪費時間。孟遠惜有想過要搬去s市定居,不是因為s市有誰,單純的隻是n市沒有什麼她可留戀的。不是s市也會是別的城市,而剛好自己在s市念書,所以想想s市也不錯。

按掉手機的來電,司機知道她的脾氣,不會再打來。說來也難為人家,每年的中秋節都要守著她,還要當一個人形鬧鍾。每每想到自己扼殺了別人與家人團聚過節的機會,似乎不是很好,想著明年不要再耽誤人家與家人團聚的時間。

可年年這麼想,每年一到中秋學校就放假,學校一放假她的思想也就跟著放假,理智也回家會周公了。於是,不知不覺地還是忍不住地往n市跑,自動自覺地回到了這棟“荒廢”多年的“家”。

這是不管再冷清,再黑暗,卻始終是自己無法輕易割舍的角落,時時刻刻剜剮著她的心,腐蝕著她的魂。自小到大承載和不斷滋長著她怨和恨的地方。明年不會了,孟遠惜這樣想。

上大學離開n市前,那個受人委托照看公司的叔叔曾經問過她:“你恨他們嗎?”

對於這位自小到大接觸最多的,也是為數不多的知道她身世的人。可以在孟遠惜的生命中勉強稱為長輩的叔叔,孟遠惜還是很尊敬的,但也僅僅是尊敬。孟遠惜的性格和身世注定了她對這位叔叔,產生不了什麼“孺慕、依賴”的感情,更何況哪位叔叔還有一個“父母大學同學”的身份。他這樣問孟遠惜,孟遠惜還是很認真地想過的。

“有,那是少年時期和青春前期時對親情的渴望和懵懂。得不到,就是恨;知道本該是自己的卻不是因為自己的原因而變成不是自己的,是怨。但當我發現成長過半,也就覺得少年時期和青春前期的怨、恨、傷痛,都是青春沉澱,變成熟而所要付出的。恨和怨是多麼虛無縹緲的感情,連愛都沒有經曆,我又怎麼能輕易提起恨和怨。想不通不過是糾結難為自己。所以,不是不恨,隻是不想難為自己。既然他們這樣選擇,總有他們的堅持,我不能反對,卻不能認同。就像他們忘記我,不認識我了一樣,把他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