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呂布府上出來,蕭翰便徑直往南門的平價酒樓走去。這次和呂布的麵談得到的結論還是非常滿意的,起碼證實了他心中的猜測——呂布想和司馬家結盟。
走過人群擁擠的街道,洛陽的繁華再次讓蕭翰為之頹喪。這就是人性,無論經受著多大的變動和打擊,隻要有一天的安寧人也就會快活起來。在路人的臉上能看到新春將來的喜悅,在路人的眼裏苟且偷安反而是莫大的幸福。
蕭翰學著呂布用手指敲打著褲縫,嘴裏吭著不成曲的小調,仿佛被眾人無憂無慮的氣氛感染,剛剛那一絲的頹喪竟也消失不見。
前麵便是平價酒樓,蕭翰豎起衣領微微擋著麵容,畢竟這裏曾經是他的地盤,認識他的人多得無處不在。這時他忽然發現一件奇怪的事情,本應緊閉的南城門毫無把守地敞開著,在城門附近則立著數十根木樁,木樁之上懸吊著血汙凝結的人頭。
地麵上幹淨異常,絲毫看不出昨晚這裏曾經發生過一場大屠殺,在半空偶爾有黑色的大鳥在逡巡,高高的城樓上同樣看不到半個守兵的影子。
“李肅這詭計使得一點都不高明,孫袁聯軍不會傻到來為他們收屍吧?”蕭翰一邊想著,一邊將衣領往上提了提,他的目光迅速掃過平價酒樓下擁擠的人群,“讓這些平常用尊處優的劍客打扮成這個樣子真是難得,更何況還要在這三九寒天守候那些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來的刺客,真是難為他們了!”
低著頭好不容易穿過人牆擠進酒樓,蕭翰迎麵便瞅見了坐在最裏麵愁眉苦臉的舒俊和豬朗。
豬朗撫著胸口不斷喘氣,大大的眼睛緊緊盯著他左邊的一座腳夫打扮的客人。舒俊則是皺著眉頭、雙手握著酒壺不斷摩挲。
蕭翰並未立刻走過去,他在人流中穿梭而行,雙眼卻沒有放過身周十米內發生的任何動靜。
平價酒樓雖然生意一直很好,但像今天這樣人滿為患實在是百年難得一見,不僅座位全滿,過道上也擠滿了人。
人多自然免不了嘈雜,但酒樓內卻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喧鬧,反而多了幾分陰冷和窒息。
李肅一直都坐在酒樓的正中間,在他身旁抱肩而立、虎目放光的則是九位異族打扮的壯漢。李肅靜靜地品著茶,他的左手握著一把折扇隨意地放在膝上,他的眼神卻有意無意地閃過他右前方的一桌客人。
“都說伯符心思縝密,公瑾智冠天下,為何這二人還會坐在這被李肅的人團團圍住?”蕭翰知道這裏馬上就要變成戰場,也知道自己這個時候實在不適合插手呂布和孫袁聯軍之間的事情,但他還是忍不住在人群中尋找一個孫尚香,以至於舒俊走到他身後他都沒有發覺。
“不要找了,她就在樓上,正被二十多個西涼武士盯著呢!”
“你們什麼時候來的?”
“我來得最早,給城外的姚姐姐發過消息之後便一直在這等你們。”
“他們什麼時候來的?”舉步往二樓走去,蕭翰頭也不回輕聲問道。
“豬朗剛進來沒多久他們就來了,隻是他們進來之前李肅的人已經在了!”
蕭翰不再說話,因為他必須用力往裏擠才能進到二樓的廳堂。
空氣中充滿了濃烈的火yao味,隻要一顆小小的火星便可引爆整棟酒樓。豬朗是看著蕭翰和舒俊走上二樓的,但他卻坐在那裏一動不動,他的手已經抓上束於腰間的絲柔。
“媽的,這樣幹坐了一個多時辰,我可沒有你們那麼好的耐性!”豬朗心裏暗暗咒罵,猛地將整張桌子掀翻,大吼一聲向李肅那一桌撲了過去。
蕭翰聽到了豬朗的吼聲,當時他的眼光正好和孫尚香碰到一起,他身後的舒俊正好說了一句,“姚姐姐的人頭也掛在外麵!”
瘋了,所有人都瘋了!
酒店的老板抱著頭蹲在櫃台下麵瑟瑟發抖,不知緣由的地痞流氓也喊叫著拔出了腰間的馬刀,一時間平價酒樓象一桶幹燥的zha藥般轟然炸響。
蕭翰從未有過這樣的悲傷,他說過已經不再流淚,不再傷心的。但現在他腦海裏卻隻有一個念頭,“殺光所有人,殺光所有的人!”
他一邊任由淚水從臉龐上滑過,一邊揮舞著麻木的雙拳,他的心在呐喊,他的心在哭述。
最先遭殃的便是擋在蕭翰身前、正回頭喝罵的漢子,他還沒回過神來便被蕭翰迅猛的拳頭擊飛,慘叫著撞倒了數人後咽氣。
孫尚香在一刹那心酸起來,她的傷口仿佛被撕裂一般痛的那麼真切,她呆呆地望著發狂了的蕭翰,想到的卻隻有“這就是他的悲傷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