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空蕩蕩的閣樓突然充斥起令人不安的氣息……晴雯被抓了,魔族人出現了……
這一切林林總總,一股腦地湧向瘦小的寶玉,他空茫地望向牆上幽幽搖晃的燭影,悲憤無可抑製,排山倒海般壓了過來。
樓下再次傳來對話聲。
“小哥,剛才那個大哥進來都說了些什麼?”
“一句話也沒說,鬼鬼祟祟的,四處張望了一通,就離開了。”夥計回道。
這次,來人是一個穿戴極講究的,他隻是簡單地問了幾句,給夥計打了賞,便要出門離去。
走到門口,那人忽的停住,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轉身,朝朝寶玉所在的那扇門看了一眼……
他似乎早已知道寶玉就在閣樓裏。
那眼神,並沒有敵意,反而,很和善。
……
隔著紙窗,不遠處街上的燈光依舊璀璨,寶玉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心說:“真是難得,如此繁華鬧市,卻能有這樣一處靜室。也不知道晴雯此時在何處?”
寶玉一夜未眠,臨近天明眼睛才疲憊地合上。
“嘿——你嘖假貨(地方口音,指‘這家夥’)難道是個不倒翁咋的?”
牢獄深深深幾許,一樹梨花壓海棠。
班頭是個有著梨花般白花花銀發的老人家,他見晴雯仍然麵向金陵東南的方向盤腿打坐,牢獄中眼前的場景和昨天傍晚交班時看到的一模一樣,忍不住操著一口濃厚的關東鄉音,嚷嚷了起來。
雖然金陵一片太平盛世,可身為盛周大國軍人,老班頭剛穿上新發的鋥亮鎧甲、腳踏上千層皂雲靴,很有軍容軍貌,好像隨時可以出征的樣子。
他剛剛交接班,顧不上給自己燒上平日裏的鐵壺大茉莉,燙上溫吞糊塗老酒,也顧不上去看城頭的每日通報,而是破天荒急顛顛地來大牢巡視。
將手中的長戟靠在牆壁上,老班頭大步走到這間牢的跟前,吱呀一聲打開鐵門,走上前,伸手在晴雯一夜未合的雙眼前晃了晃。
晴雯一抬頭,倒把他給嚇得摔了個四腳朝天:“嘖(這)麼小的一個娃子你們也拿?”
“老爺爺,您沒摔著吧?!”晴雯忙攙扶起老班頭,問道。
老人一把推開晴雯,大聲吼道:“俺龜二(兒)子也就跟你一般大,你咂(咋)能喊俺葉葉(爺爺)?”
晴雯心想這老爺子是不是有下床氣啊。
老班頭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抓起靠牆的長戟,順著晴雯的視線望過去,直望到大牢窗外那城東南大木塔簷上的二隻龍角,回過頭,含有深意地瞅了一眼弱不禁風的晴雯,不屑地講道:
“奏(就)你!憑一天到晚地練功,就想考取雪(學)院?俺勸你,還是早些打消嘖(這)個念頭吧……”
講到此處,老班頭突然停了下來,轉過身,不再說話,卻也沒有離開大牢。
“大伯,你怎麼了?”
“俺想俺那大二(兒)子嘍,他也是你嘖(這)般大瘋仔。”班頭突然一付哭腔:“努了這些年,他黴(沒)考上。”
晴雯上前,想安慰老頭,班頭突然變了臉,抓住晴雯的衣領正色道:“你以為你是誰啊!當雪遠(學院)你假(家)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