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田走了很遠突然回頭看了一眼手帕口胡同南側的屋頂,此時屋頂空空如也。
季康兒看屋頂的眼神有一點點複雜,他一直等到璣羊遠去才幫助寶玉把晴雯送回大雜院。
自手帕口胡同一戰,經響鈴周璿,璣羊暫時收斂了許多。
為再生事端,響鈴決定讓晴雯隨寶玉等去鄉下養傷。
於是眾人來到了青鸞河畔一個大堰河的村子,這裏原是神醫摸魚子的老家。
……
傍晚時分,韋小寶照例到村頭提了水。
將晴雯灶房裏立著的木桶灌滿之後,他特意提了一桶在自己的手上。
他一邊走,一邊拿木勺舀出桶裏的水,輕輕潑撒在地上,從裏屋的角落,到堂屋,到前進的院子……韋小寶澆得很是仔細。
此前四人,兩南兩北,手帕口胡同一戰之後,終於有在大堰河相聚。
白日裏的浮躁經這麼一澆,立時滅了氣勢,乖乖地隨水分的蒸騰而消散了熱度、壓了塵土、起了清涼。
耿丁坐在屋子前,看著晴雯細細的身影在眼前晃動,聽著灶房裏寶玉鏗鏘的剁菜聲。此時,夕陽的光芒正篦過村頭的樹枝尖兒淡淡地照了過來,耿丁抿上一口儼儼的老茶,悠然地說:“要來雨啦。”
這是四人來到大堰河的第七個夜晚,一夜四人皆無話。
……
天蒙蒙亮,霧氣正盛,一個人影行走於甘花溪畔,不一會兒功夫,就來到了村頭。
他行色匆匆地,停在村長耿丁的院門口,站在原地,似乎在尋思著什麼,不大一會兒功夫,他走上前,也沒有扣門,就直接進了院子。
那人先踮著腳,揚著脖子,視線穿過低矮的牆,分別往後院裏晴雯的窗子和寶玉的窗子望去,見這兩個屋子還窗簾緊垂,就料想這兩個小家夥都還沒起床,於是,自語道:“總算沒有來晚。”
他站在屋簷下緩了口氣兒,走到正門前,輕輕地叩響大門。
未等他的第三下扣門聲落下,屋內便有耿丁的聲音傳來:“是田了兄弟嗎?快請進來說話……”
……
太陽爬上山頭,霧氣轉瞬被曬幹了。
甘花溪是青鸞河上的一條小溪,從大堰河村自西向東穿過。
甘花溪兩畔黃澄澄待收的水稻被飽滿的穀粒兒給壓彎了腰,有的稻穀甚至重得將頭紮進了水裏。
正如莊稼漢田了所說的那樣:“今年秋雷來的早,秋老虎比往年都厲害,這甘花溪畔的水稻要不趕緊搶收,恐怕收成要大不如前。”
聽了田了的通報,耿丁望向溪畔,那一片片稻田被太陽打在地上光影奄奄的,讓他不禁發了會兒呆,直等他想起田了還坐著等他,才緩緩地點頭稱是,答複道:“看來,也隻能這樣了。我會馬上召集村裏人放下手頭的活計,都趕緊集中搶秋。眼下,這比什麼都重要,畢竟,村裏百十口人要吃飯呢……”
“還要問問你,你家二爺可算出秋播時日沒有?”耿丁又補充了一句道。
田了的爹,也就是田二爺,在大堰河村掌管天文天象的解釋和時令慶儀的召集,四十餘載從未出現過紕漏。對於此次號召大家抓緊收播的決定,耿丁還是想再聽聽田二爺的意見。
“俺爹說了,今年秋雷的雨量全都供了山神,下到山裏去了,咱河畔土地墒情不好,秋播,恐怕也得較往年推遲上幾日……”
聽到田了的這番話,耿丁點了點頭,他好像在自言自語,卻很大聲音:“今日,就讓睡懶覺的這四個娃子也下田,跟村民們一起搶秋去好了。”
“晴雯,晴雯——”
薛蟠躡手躡腳地破窗而入,一把拉開窗簾,陽光一下子撲打在晴雯臉上、頭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