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小寶說:“師傅,我去找食兒,你和猴哥好好歇息。”
寶玉白了韋小寶一眼,心想:“這家夥真以為自己是豬八戒呢!”
小寶並不含糊,在眾娃搭帳篷、架篝火的時候,已經鑽入了密林中。
他左聞聞、右看看的,終於挖出幾個鬆露來,想著給大家增加點營養。
“什麼玩意啊?!弄幾個破蘑菇就想糊弄你師父啊!”薛蟠也很入戲,真把自己當唐僧來慣著,連說話的強調都是唐三藏的。
韋小寶心想:“你這粗人,雖然出生在鍾鼎世家,也算薛家這脈上唯一的傳人啦,啥好東西你沒見過,這價比黃金的東西可金貴著呢,誰成想你老兄卻不認賬,不知道是沒見識過呢,還是就是個地道的土鱉投胎?”
見韋小寶眼睛嘰裏咕嚕地亂轉,薛蟠就料到這小子肯定心裏又在腹誹著自己,於是,他提溜著小寶的耳朵給扔出了營帳,說:
“師傅我今天可是腰上纏麻繩,救了你個呆子一命,就單衝這個,你也該重新找食來?”
韋小寶看似委委屈屈地一付慫樣重新上了路,留下個落魄的身影,讓眾娃子們在背後不住地取笑著他。
小寶知道,今天要不是薛蟠下了大力氣救自己,自己早就命喪石壁底下了。他還知道,要不是晴雯舍了自己馴養的銀鷹雛兒,說不定自己現在正在幫閻王爺記賬呢。
帶著慶幸的心理,以及對晴雯他們的歉疚,小寶對薛蟠的指令更加言聽計從,而且,不同於以往的是,這次,他可是心甘情願地服從。
韋小寶恨不得上天入地,為大家采冰上雪蓮,獵山中狗熊,好犒勞犒勞為自己擔驚受怕的大家夥。
於是乎,他在被薛蟠拎出帳篷的一刻,完全不同於以往,他的心裏沒有任何抵觸和反抗情緒。
反而,小寶是帶著一種執著的心上路的。
韋小寶不知道,正有一雙促狹的眼睛在盯著他的背影,那就是薛蟠。
薛蟠正將韋小寶采來的、尚帶著土坷垃的幾棵鬆露小心翼翼地往自己的口袋裏裝,和祖傳的綠寶石放在了一起。
他心想:“小寶我讓你精,也精不過俺們這幫世家子。這鬆露,俺可識貨,回頭讓茗煙下山,去京城賣個好價錢。再不濟,也夠換個黃花閨女來。”
寶玉看出了薛蟠沒有說出口的心思,但是,一向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他隻當這是人間俗物俗事,不予參與,不予置評。
眼下,寶玉關心的是晴雯的心情。
自打響鈴回了南周朝廷,這團練像沒主的蒼蠅散了架。然而,很快,就轉變為有規矩、有目標、有使命的集體,這其中,一部分是薛蟠的功勞。
也還有一部分,是來自團練這個集體本身的向心力。而這向心力並不是來自各位公子哥,反而是出自不起眼的、一向男扮女裝的小書生晴雯。
晴雯用她平日裏周全的考量、全方位的補台、見縫插針的維護、不間斷不放棄地打氣兒,和大家一起漸漸凝聚出了團練的向心力。
然而,此時,作為個體的晴雯,無法和大家夥一起休整歇息,她還沉浸在丟失了銀鷹雛的悲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