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笛聲雖然來自遠方,卻能讓人辨得出方向。
“原來是自己手下的那個俘虜。不知他在使什麼幺蛾子?!”
晴雯能如此安心地將他留在原來的營地上,很大的原因是他傷勢過重,無法隨團練出行。
他這種狀況無疑也增加了保險係數。在晴雯的心目中,他不會帶著這麼重的傷去逃跑,更何況他是個城鎮長大的人,很容易迷失在叢林中。
然而,此聲長笛如此悠遠而寂寥,引得山風陣陣,好像一時間,因這笛聲,天上馬上就要落雨了。
晴雯懷抱著銀鷹雛兒,心下緊張。她不知該如何應對。
此時,小寶和寶玉因不放心晴雯,正折回來尋她。
薛蟠和眾娃們在鬥酒,團練之地在一天緊張的勞累後處於歡樂的氣氛當中。沒人理會他們這三個“異類”。
晴雯不開心,因為銀鷹雛兒的傷很重,她怕有什麼生命危險。
晴雯不開心,因為自己在營地那裏還有個拖油瓶——中年男人。
晴雯心想:“人怎麼一旦長大,就會每天裏麵臨無數的煩惱?”就好像那歌裏唱的那樣:
“你我皆凡人,
生在人世間,
終日奔波苦,
一刻不得閑。”
剛哼哼到這裏,寶玉聽到了,說:“這不是南周流行在街頭巷尾的那首俚語歌謠嗎?”
寶玉看著小寶說:“這歌謠前四句,正好對了晴雯此時的心緒,奇怪的是,下麵這兩句詞正適合小寶你。”
小寶急不可待,說:“我在聽鸝館那麼許久,也沒聽說哪個唱詞我不曉得的,你告訴我說這首歌謠流行,我卻連聽說過都沒有啊。”
寶玉說:“你要不要我告訴你呢?”
小寶說:“我剛才是哄你呢,不就是這四句嗎?!我知道的。我小寶是誰,當然無歌不曉嘍。”
於是乎,他接著晴雯那四句充滿煩惱的歌詞繼續唱了下去:
“既然不是仙,
難免有雜念,
道義放兩旁,
利字擺中間。”
小寶唱到這裏,“撲哧——”一下就笑了,說:“寶玉啊,你莫不是我肚子裏的蛔蟲吧?你看看,在參加團練前,我一個聽鸝館老鴇的獨生兒子,可不就是‘利字擺中間、間或有雜念’嗎?自私自利,好投機取巧。
“可這一參加團練,我就變得不同了,我現在可是為大家著想得多。要不,我怎麼會舍了我身去飼黑螞蟻?!還不是為了咱這個十二個人的小分隊集體。”
寶玉連連點頭,說:“虧你是個能說會道的家夥啊,可把我說的沒詞兒了。我讚同你說的,我糾正自己對你的誤判。”
小寶嘿嘿一聲冷笑,仿佛他並不想去原諒寶玉。
他繼續說道:
“我說寶二爺啊,你說這前四句晴雯唱的,很是體現她現如今的煩惱,你還說,這後四句唱的,很體現我這個浪蕩子的心態:一切從‘利’字出發。那麼,該輪到我說你了,行不行?公子哥,讓不讓人說?”
寶玉沒成想自己本來是在覬覦小寶,反而被小寶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直擺手,想要製止小寶說話。
晴雯根本沒有心思聽這兩個人在她耳邊犯貧,已經開始收拾包裹,準備帶著銀鷹雛兒連夜行軍,趕往原來的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