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還未散盡,有一個小小的身影已經提了四擔水,做了三鍋吊爐燒餅,洗了四床被褥……
小寶隔著窗戶看見,那原本平日裏茗煙該幹的活計,這會兒都被晴雯給麻手利腳地搶著幹完了。
小寶吐了吐舌頭,心想:“這破鏡後真有這麼厲害?!”
茗煙氣不過地說:“別以為俺心裏高興!這人搶我風頭,晴雯幹的,那可都是我份內的活兒啊!”
寶玉拍拍茗煙的肩膀,說:“別難過。我倒是覺著,早知道這樣,真該把咱怡紅院的姐姐妹妹全都叫來,到這裏練功、破鏡,回去後,回到大觀園裏,咱們讓她們把活兒幹得個精光不剩,那樣……咱在怡紅院的大爺日子就能‘永逸’啦。”
茗煙狠呆呆地瞪了寶玉一會兒,說:“寶二爺,你還讓不讓我留個飯碗了?”
在一旁反複觀察晴雯的小寶覺著:他並不排除晴雯一直是在逞能的可能。也就是說:很可能,這“破鏡”一說是給誇大的。
小寶叨叨咕咕,質疑“破鏡”的想法,這讓在他身旁的家仆,也就是那位青峰功的老師對他的質疑精神豎起了大拇指。
小寶更想知道個究竟啦。
研究了半天,在小寶這方麵,終於再次確定了自己的判斷:那晴雯能幹,簡直就是吃飽了撐的,簡直就是沒事、用心火給“燒”的,她這四處散發的熱力跟“破鏡”本身並沒有本質的關聯。
……
這時,薛蟠打著哈欠走出了營帳,見立馬就有準備好的吃食,故而點了點頭,他對這個小書生加小丫頭的晴雯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滿意過。
薛蟠咬了一口熱氣騰騰、滿是麵香的吊爐燒餅,就上一口清澈爽口的泉水,不禁發出感慨,道:
“媽的,老子要是能在這裏呆上一輩子,飲清泉、喝西北風、練習功夫,就好了!總比為了一大家子人的體麵生活成天價捧那些高官皇親的臭腳要好的多吧。”
寶玉點點頭,說:“唉,你也算是有性情的人,生在侯爵之家,也真是難為了你啊。”
薛蟠說:“你難道不是嗎?瞧你爹那付難看、正經的樣子,多虧不是俺爹,要是俺爹的話,俺早就一竿子給……”
寶玉吟詩作賦道:
“吊爐好吊,
麵餅貼壁,
人心不古,
官場難熬。
世家之子,
不如草民,
不耕不讀,
豪奢窮欲。
薛蟠說:“你罵誰?你罵誰不耕不讀?”
寶玉這可納了悶啦,不解地說:“老薛,你不是正在說一心向往田園生活嗎?我這不是迎合你的口味做的詩嗎?”
薛蟠說:“寶弟弟啊,你這人就是火候不夠,沒讀懂我的心思。我哪裏是真的向往田園生活啊,我隻是在朝廷裏受到老不死朝臣如你爹這樣的打壓我,在家裏不敢頂撞以不孝的名義治我的老娘,在外麵還不敢聲張俺是薛伯爵之後以免日後墳墓裏見我爹給我一頓暴打,唉,你以為出來混那麼容易啊?!你說我窮奢極侈,這個不假,可是不耕不讀,那肯定不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