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政撚著胡須,仔細地按照晴雯的講解一路看了過去,一會點頭,說:“嗯,這盤盆景倒是很有新意。”
一會兒,又搖頭說:“這麼美的詩歌配這麼懊糟的大山氣候,虧你們的大廚也能按照你們的要求在這裏強拚亂湊,不美,不美。”
賈政饒有興趣的樣子,多少緩解了剛才的緊張氣氛。寶玉和眾丫鬟,也包括一直跪在地上的茗煙都偷偷鬆了口氣。
“啪——”,賈政突然拍響了桌子,讓眾人立時間重新毛骨悚然起來。
“就你們這幫登徒子,一天到晚不學無術,玩鳥逗鷹,還成幫結派的,真真個是要禍國殃民,完結我南周的節奏啊。氣死我哉!”
這回,賈政這麼突然從耐心、饒有興致的狀態重新沒有過渡地一下子轉而為暴怒,實在是不能讓怡紅院大大小小諸位年輕人心服口服。
一個個都已經有如驚弓之鳥,低頭斂眉,大氣都不敢出。
寶玉說:“孩兒之修行長進全在內化,是看不出來的,故而,也無法為自己在父親麵前辯解。”
賈政氣性夠大,說:“你還頂嘴?!你以為內化之說就可以是逃脫我檢驗你進步與否的擋箭牌?你可以躲過朝廷內外的評價,卻無法躲過我。”
寶玉也有些氣鼓鼓的,父親不通情理,現如今,父親更把自己當作禍患來對待,真真是自己的敵人啦。
賈政斜了一眼茗煙,又斜了一眼晴雯,好像在說,你們這些失職的奴才。
茗煙見識賈政修理寶玉的次數多,已然見怪不怪,再說,茗煙長期的奴才心態導致他根本沒打算為自己的小主人爭辯。
晴雯則不同,晴雯雖然聽聞賈大人看不上自己的兒子寶玉,雖然在聽鸝館那次多少領教過賈政對自己兒子的態度,但是,這一次,賈政不由分說地不肯相信寶玉說的話,反給寶玉扣上偷奸耍滑的帽子,認定他一事無成,這對於一向愛打抱不平的晴雯來說,是不能容忍的。
於是,晴雯就真的挺身而出,做起了匪夷所思的事情。
晴雯上前一步,主動承擔責任般地對賈政再深深地施了一個禮,然後,正色地說:
“這山中美景賞過之後,還請大人能夠親自檢驗一下寶玉此一年多修行的結果。小奴才以為,這正是主人寶玉對大人您想提又不敢提之請。”
賈政一聽寶玉真要為自己露上一手,大大地吃了一驚,他萬沒想到自己這不成器的兒子竟然還真的敢應了挑戰,拿出些本事來讓他老子看看。
他斜睨著低頭不語的寶玉,說:“我兒,看來你的不情之請,都讓你這丫鬟給請嘍。”
寶玉說:“父親,正是,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