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寶玉這樣一出口,那些原本還期望著寶玉真有些什麼進步的人們也開始重新站到了賈大人這堆人中,也就是說,他們不再肯相信,寶玉這麼個不成器的公子哥會在短短的一年裏成才。
他那是吹牛。
看他一會兒如何顯眼吧?!
一旦大家都開始有了這樣的想法,堂上的氣氛也就開始不對啦。
似乎,人人都在開始擔心,今晚到最後會不會有一場父親對兒子的虐待發生。
緊張的氣氛讓大堂上哪怕隻是掉根針,也能被分辨個一清二楚。
晴雯大大方方地走到寶玉的對麵,對他一個拱手施禮,在眾人看來,她還真有些女俠的風範。
這樣的表現,讓賈政不由地想起了這個被自己遺忘了的大觀園裏的丫鬟。
他想起來了,這就是自己當初為了糾察她身上暴露出的複國軍的蛛絲馬跡,而從聽鸝館的老鴇那裏特意買回來的小侍女。
雖然,自己當年對她的盤查沒有得出什麼定案,到最後,不了了之啦,但,這並不等於說,這個小侍女不再引起賈政的疑心。
把她放在寶玉的身邊,是賈政看出這個娃子很機靈,也比較實誠,不像那些襲人、金釧兒的,整體陰氣重重地圍繞在寶玉的四周,且對寶玉言聽計從。
在聽鸝館那晚的遊戲當中,不知怎的,賈政和寶玉一樣,對這個小侍女產生了一種說不出的信心,覺得她是個肯於承擔的,敢於直諫的家夥。
賈政將這個晴雯給重新記起來的時候,也就是晴雯和寶玉的修習展示開場的時候。
一步跨遠,雙足分開,寶玉的一招一式,都像是科班出身的。他站立在原地,氣定神閑擺開的架勢是五行太極。
寶玉雙手認真地捂住這枚生雞蛋,緩緩地,他攤開手掌,將雙臂伸長,仿佛要將雞蛋交到對麵的晴雯的手上。
晴雯立時間呼應起寶玉的這一動作,一個接地氣地雙抱轉雙推,將自己的手掌穩穩地送到寶玉遞來的雞蛋處。
雞蛋忽然立在寶玉遞出的手和晴雯推掌的手之間,下麵就是地麵,也就是說,雞蛋在寶玉和晴雯的手之間懸空立住,其實,被兩個人的手掌給夾住在中間。
看熱鬧的下人們也開始有了進入遊戲的感覺,甚而,有幾位在賈政身後的老年下人已經開始用暗語彼此比劃著,在賭,賭寶玉不輸還是賭晴雯不輸。
“什麼規則?”襲人探著頭張望,她一邊擔心著寶玉,一邊不放心晴雯給鬧砸了鍋,於是,急切地問向茗煙。
茗煙也多少有些緊張,如若不然,他也不會手心出汗,兩眼發花。
今天賈政來怡紅院,在茗煙看來,分明就是要找茬兒修理自己這個在外麵混了一年的臭兒子。
茗煙對寶玉的信心,但那從來都是他自己在欺騙自己,有時,茗煙不再欺騙自己的時候,也真心地承認寶玉很慫。
所以,一看賈政來了,茗煙就知道寶玉今天沒戲,根本躲不過這場來自嚴父的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