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寶的母親匆匆趕來,看那架勢,並不像是要湊這大堂裏的熱鬧的樣子,也不像是因為今天聽鸝館的流水進賬好而來照看生意,更不像是要當著外人的麵討小寶這些個時日所賒下的賬……
她神情有些個慌張,這在一個身經百戰、什麼世麵沒見過、什麼危機沒擺平過的老鴇來說,顯得有些個不尋常。
晴雯依舊密切關注著幾位大漢家長裏短“真心話”大冒險,期待著有可能對話流露出蛛絲馬跡,對此,她不放棄,不僅在不斷地揀選、甄別,還在不斷彙總、偵探,甚而就要拿出個主意來,和小寶分享,並給予一個較合理的推斷建議來,所以,晴雯沒有功夫去注意那行色匆匆而來的老鴇。
老鴇有人注意,這不是,小寶和曦月見老鴇來了,自然要上前迎候。
三人站在大堂的中央,一頓耳語,神情嚴肅。
看來,不到萬不得已,這三位聽鸝館的主人不會不顧顧客的感受而兀自站在大堂中央商量事情。顯然,這裏有著什麼急茬兒。
響鈴坐在那裏,和寶玉、薛蟠一起一聲不吭地注視著大堂裏正在發生的一切,她覺著自己是有耐心的,可以等待著,直到小寶和晴雯拿出成績來。
然而,小寶三步並作兩步地過來,又和寶玉、響鈴耳語了一通。
響鈴隻得果斷地做出了一個決定——撤。
她一個眼神,寶玉和薛蟠就領會了指示,三人默不作聲地從不起眼的大堂後門瞬間溜走了。
隻聽老鴇一聲響亮的開門紅,道:“喜迎官府大人!”
話音才落,就進來一位老文官,那老文官白發須眉,官服在身,不是一付休閑裝,卻是一付輕鬆的笑眯眯狀。
嗯,他倒是不討人嫌。晴雯心想。
“趙大人,有失遠迎啊,有失遠迎。”老鴇上前一個蹲安。隨後,一溜以曦月為首的“喜相逢民樂團的姑娘們”都跟著一齊蹲安,連那幾位大漢和小寶也好像被按住了似的、不經大腦地和大家一起向這位老文官齊齊請安。
“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老鴇撒嬌的聲音自己聽著都受用。
“今天公務完畢,轎子途徑貴館,見燈火通明、紅牌高照,一派紅火、吉祥的盛景,很是喜氣。我也是經年沒來拜訪過聽鸝館啦,就鬥膽借著這股喜氣的招引,特來攪擾,也是來看看老知交。”
老爺子眯縫著眼睛,似乎不笑就不說話似的,可句句如蜜糖,愛色卻不色,讓老鴇聽著那個心裏服帖服帖的。
她忙不迭道:“喜相逢,真是遇故知來喜相逢啊。”
是啊,這可是難得的故人,有多年的交情啦,要說起故事,那可老長老長啦,且牽涉的幾十年前的人和事,又是可以相對唏噓感歎的。
老鴇心想:“話說,現如今的客人有多少是真的有學問,懂風雅,還蝕骨柔腸、肝膽義氣對待我們這些紅塵女子的?!又有多少肯花功夫、撒銀子來真心真意持久關注隻一個女子的?還是得咱們的老相好,不失風流中的講究!是現如今的客官們比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