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2)

睡了整整兩天,姬俊終於蘇醒過來。小煦興奮地趴在床邊,眼都不眨地盯著靜容把他扶起來靠在床頭,喝下一碗熱騰騰的稀粥,才開口說:“大伯,這是我給你煮的哦,好吃嗎?”姬俊閉上眼,伸出左手,欣慰地拍了拍小煦的肩頭。

“公子爺,讓姬大俠歇著吧。”“嗯,大伯你好好休息,我上去和文森特玩啦。” “好啊。”姬俊微微地點點頭,稍歇,他的眼睛猛地睜開來:“什,什麼?什麼文森特?”小煦早跑了。靜容一邊給他掖好棉被,一邊答道:“老爺,小少爺說的是那些洋人裏麵那個14歲左右的少年,名字叫文森特,這兩天陪著小少爺,看樣子,兩個人玩得挺高興呢。”

“陸兗,你說,怎麼回事兒啊?”姬俊聽了靜容一番沒頭沒尾的話,更是糊塗了:“怎麼又出來個什麼洋人?”陸兗知道姬俊緊張的原因,於是補充了關鍵的部分:“咱們前天在海裏遇上一船洋人。他們的船也遇上了颶風,甲板上的東西全毀了,隻有漂在水上。我們睡著的那一天,因為被周崆,就是潛到艙裏來的那個海青衛卡死了船舵,所以烏月號一直順著風在朝東偏北走,正遇上在海裏飄著求救的他們。靜容小姐的洋文才好呢,問過了他們,知道他們都是英國的商船水手,加上小公子和他們挺談得來,於是他們就棄了自己的船到我們船上來了。”說著還悄悄地看了她一眼。

“那怎麼行?有多少人?我們到哪兒了?”姬俊有些躺不住了,就想起來。“一共有十六個,裏麵還有醫生呢。老爺你別急,你的傷就是被他用種白圓片治轉過來的沒,你不知道當時你全身都燙得不得了,是他給你喂了藥,又帶著我們用清水一遍遍地擦你的身子,這才好過來的。對了,還有個不太老的洋人拿著個十字叉對著你嘰咕了老半天呢。他還會咱們的話呢!他跟我說,他去過西藏和雲南買過什麼犄角(基?教)?還去過扶桑買,不知道那是個什麼好東西,讓他跑那麼遠也要買到?不過我明白了他就是大伯請來的洋老師說過的那種留著頭發的洋和尚,就象咱們的和尚信如來一樣吧,他們信那個野書(耶穌),嗬嗬,怪得很呐。不過這些人隻來了一次底艙,除了那個胡子醫生這兩天一直下來,其他人白天都呆在甲板上,老實著呢。”靜容嘴快,一口接過嘩啦嘩啦就把事情一說。

姬俊沉吟了一下,抬頭去看陸兗,陸兗忙接口道:“現在到了哪兒我也說不好。不過這兩天洋人幫我們修好了暴風裏損壞的索具和船舵,主帆勉強能用了,走起來就是慢點兒,別的都還好。看樣子這幫人都是不錯的水手,我看咱們也沒人手了,幹脆就讓他們駕船,我感覺這兩天他們一直在向東走,似乎要去他們自己的某個地方。我覺得這樣更容易避開水師的搜捕,所以也就沒管他們。”想了想,又對姬俊道:“姬大俠,照我這兩天觀察,他們都是貨真價實的洋人老百姓。他們已經知道了我們船上隻剩咱們這幾個人了,要是有壞心他們就不會讓醫生來盡心來為您治療了。而且他們那個胖子頭兒怕死得緊。雖然我不懂他說什麼,但看他那樣子就知道多半是在吹捧小公子。不過小公子也厲害,竟會說他們的洋話,把那群洋人蒙得一楞一楞的。”想到瑪利號的船員們搬家過來時,姬煦過去跟每個人說“How are you”時他們那驚訝的表情就有些好笑——潘克倫走後陸兗就知道了姬煦其實就那麼一句,潘克倫講的什麼他其實是一個字都不懂的,還好靜容當年跟著姬俊一起學了些英文,對付對付還行,大致知道了瑪利號的人想丟了自己的船,到烏月號上來安身。看看瑪利號確實無法再用了,陸兗也就默許了潘克倫等人的大搬家。

不過也虧得有這句話,讓這幫被潘克倫罵慣了的船員感到親切,加上羅斯牧師懂一點漢語,靜容又聰明,連比帶劃地居然讓雙方都明白了一些對方的意思。見到所有人都不進艙去,姬煦還讓陸兗給呆在甲板上的人送去了幹糧和兩壇清水。所以瑪利號的醫生也堅持下來為姬俊治療——其他人看到那滿艙的而且開始有味兒了的屍體,轉身就跑了。

姬俊搖搖頭:“陸兗,還叫我大俠?”“啊?”陸兗一呆,不知道自己哪裏說錯了話,還是靜容聰慧,明白了姬俊的意思,她轉頭過來低低地衝陸兗說了一句:笨!看他還是傻楞著,靜容心下也有些急,她都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有這樣的感覺,難道是這傻大個那晚直挺挺地跪著看自己嗎?想起那雙眼睛裏誠摯的神情,她不由有些慌亂,也不知道做什麼,趕緊收拾碗出門,擦身而過的時候,她在他右膝彎裏重重地踢了一腳,陸兗方悟姬俊這次是真的免了他的罪過,要收為門徒了,他悲喜交集,淚水涔涔而下。

“撲通”一聲,陸兗雙膝著地,給姬俊又重重地磕了十幾個響頭。姬俊也不攔他,任他磕了一路,才緩緩道:“好了,陸兗,夠了。從今天起,你正式成為我形意門中人,現在,現在,你就是我的二弟子了。”說著心裏還是忍不住一痛,:“你大師兄已留在中原籌備一切,現在門中凋零,你將來要好好地學,不可怠慢。驅除韃虜之日便是你報仇之時,明白嗎?現在擦了眼淚!形意門中隻有灑血男兒,沒有流淚孱夫。” 陸兗感激不已,抬起雙臂胡亂地抹掉了淚痕:“師父,你且休息,等調養好再起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