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憶龍本以為不會在安期生家住很久,誰知道瑪雅蘭絲的傷勢卻比想象中嚴重的多。除了幾處外傷之外,她還中了一種極隱蔽的毒。若不是芙蓉發現針灸用的銀針便為黑色,恐怕此時的瑪雅早已經魂歸天國了。郭憶龍雖一心想去找劉瑩,可瑪雅的病不好,自己又不放心離開。於是轉眼之間,他便在安期生的家中住了一個月。
郭憶龍每日同安期生比武,武藝突飛猛進。那安期生不但武藝了得,對兵法戰略也頗有研究。郭憶龍幼時曾隨父親郭莫斯學習過戰場指揮學,對這方麵也很感興趣。二人氣味相投,每日聊武功和兵法戰略直到深夜。
這一個月中,安期生幾乎每天都能收到山外來的傳書,各地都沒有劉瑩的消息。郭憶龍每日都心急如焚。一邊是蹤跡全無的劉瑩,一邊是重病在床的瑪雅蘭絲。若不是有安期生陪他,幾乎就要崩潰了。這一日,瑪雅蘭絲的病情似乎好了些,能下地走動了。郭憶龍見了,心裏高興,便顧不上同安期生打架聊天,隻每日陪著瑪雅蘭絲散步。
這一日,郭憶龍陪著瑪雅來到了山穀中的一條溪邊,瑪雅走不動了,便要坐下。郭憶龍陪她坐在溪旁,問道:“姐姐,有件事情我一直沒有問你,那些匈奴人追你做什麼?而且你不過是一個單身女子,用兩百多人來追,未免有些太不可思議了。”瑪雅蘭絲說道:“我在休屠國的宮殿裏偷了一些東西,這東西對他們極重要。所以才不惜出動數百人來追我。”郭憶龍問:“什麼東西讓他們如此重視?”
瑪雅從衣衫中拿出一個小小的包裹,放在地上,對郭憶龍說道:“就是這個了。”郭憶龍將那包裹打開,發現裏麵是一個精巧的小木盒子。再將木盒子打開,一個黃金打造的人手赫然出現在眼前。郭憶龍將那金手拿起,放在手中端詳良久,說道:“這個東西雖做的精巧,但也不是很值錢。”瑪雅一笑,說道:“哦?在旁人眼力,他可能隻是一個金飾,最多能換個大宅子而已。但對休屠國而言,這個小手卻事關休屠王封地的興亡。”郭憶龍一楞,問道:“不是吧。一個黃金做的手,與他封地有什麼關係?”
瑪雅將那金手拿過來包好,又放入盒中,對郭憶龍說:“休屠國本是匈奴的一個屬國,舉國上下皆敬天地拜鬼神。他們相信,國家的命運總與上天有關。為了祭祀,休屠王命自己的王子日蟬造了一個祭天用的金人,日蟬召集各地能工巧匠,共用去黃金三百五十斤,耗時三年方才完成。這金手便是那金人身上的一部分。你說人家一個王侯用來祭天的神像,莫名其妙的丟了一隻手,他們能不緊張麼?這金象本是放在大庭廣眾之下,如今丟了一隻手,全國都知道了。若不找回去,那舉國之人都會以為是糟了天譴,不久便會謠言四起,他整個封國都會不得安寧。”
郭憶龍聽了瑪雅蘭絲的話便笑了,說道:“姐姐,人家是用來祭天的,你又不信那些,偷來有什麼用?難道你缺金子用麼?若是那樣,不如去官庫偷來更保險些。”瑪雅蘭絲一笑,說道:“小龍啊,我是用不上它,可有人卻用的上。我已經答應那人,用這隻手,去換一樣我想要的東西。”郭憶龍問:“什麼東西值得你冒那麼大的險?”瑪雅卻搖頭道:“對不起,小龍,這個我不能說。”
郭憶龍見瑪雅蘭絲回絕的如此堅決,心總竟然隱隱泛出一絲不快。他感覺與自己分別了兩年的瑪雅與從前似乎有些不同了,在兩人之間,仿佛隱隱隔上了一層薄薄的紗,再也看不清紗後那人的真實麵孔。想到這裏,郭憶龍隻淡淡的說:“你若不願說便罷了。”說完便低頭去看水中的青蛙,半天不做聲。過了一會,又覺得實在尷尬,便問瑪雅道:“姐姐,那個與你一起回來的周士傑呢?他現在何處?”瑪雅聽了這個名字,臉上便立刻掛起幸福的笑容,開心的說道:“那周士傑啊,他已經先我一步回長安了。”說完之後,稍微頓了一會,又說:“小龍,有件事情我要告訴你。我已經與周士傑訂了親,明年春天便要成親了。”
這消息如同一道閃電,狠狠的刺向郭憶龍的心髒。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姐姐要成親了?嫁給那個周士傑?這一切都好象做夢一樣。恍惚中,郭憶龍又想起了在羌族疆界分別之時,瑪雅給自己留下的那一個吻。雖然已經過了很久了,那吻卻始終刻在郭憶龍的心上。可如今姐姐要嫁人了,而且如此輕鬆愜意的對自己說出來,仿佛是要讓自己來分擔他的喜悅。可也許她並不知道,這喜悅到了郭憶龍的心中,竟會變成一種苦澀。郭憶龍隻笑了笑,說道:“祝你們白頭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