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州商會的大管事捉襟見肘忙亂了幾日,終究還是沒能在年前,將大公子從牢裏撈出來,這夜,他與分會管事對坐喝酒解悶,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著無關緊要的家常,一旁侍候的丫鬟和小廝無奈對望,屋裏的這兩位大概都不知道互相牛頭不對馬嘴閑聊著吧!
什麼你家的狗兒這胎生幾隻,我家貓兒上房抓鷹,你家閨女兒娶的媳婦可孝順,我家女婿生了隻狗崽子,前頭的話還沒什麼,越後頭越離譜,可見兩人都心不在焉。
要是可以,丫鬟才不想在屋裏侍候茶水,小廝寧可到外頭跑腿去,就在他們尋思想溜走時,一個小廝沒頭沒腦的撞了進來,那小廝較屋裏的這個小,他一衝進來,就被屋裏的小廝拎起衣領訓斥。
“你小子搞什麼,忐沒規矩的,誰教你這般衝撞進來的?”
話沒說完,被拎著衣領的小廝蹬著雙腿,嘴裏大聲嚷著:“大管事,大管事我有急事要稟。”
大管事恍然回神,見嚷嚷的小廝被拎在半空中,忙喊了一聲。“放他下來,什麼急事?”
“大管事。”拎著他的小廝一鬆手,外頭衝進來的那個不待站穩,便往大管事跟前衝,他湊到大管事耳邊低語,大管事聽得臉色鐵青,手裏握著的酒杯被他緊緊的攢住,“他們不肯接?”
“是。”小廝抬手抹抹了額頭上的汗,外頭還在下雪,可他一路趕得急,跌跌撞撞的狂奔,深怕誤了事,進屋後被暖融熱氣一蒸,竟冒汗了,他戒慎的看了大管事一眼,又道:“那位爺說了,這筆生意他家門主發話,不許接。”
“怎麼會……”大管事氣急道,忽又想到自己前去知府衙門打點,卻碰了軟釘子。
“大管事,您這是……”分會管事不解,這兩人是在唱那出戲?大管事頹然仰杯飲盡杯中殘酒。
“無事,喝酒吧!去,再去熱酒來,讓廚娘再炒幾道下酒菜。”大管事故作平靜,轉頭吩咐丫鬟,丫鬟領命而去,大管事讓小廝下去休息,又讓屋裏侍候的小廝去大門守著,若有人回來,再進來通報一聲。
等到屋裏隻剩他和分會管事之後,他才苦笑的說明:“我帶來的護衛竟然製不住那幾個管閑事的,還被官差拉到牢裏關著了,我原打算找江湖殺手除掉那幾個礙眼的。”
分會管事微愣,隨即又釋然,做生意有時候也得使些手段,認識三教九流的人多了,結識一兩個江湖人算不得什麼,隻是,殺手?他撓撓頭,“寧夏城裏也有殺手?”
“不過是江湖上的小門派,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罷了,可我沒想到,他們竟然不接這筆生意。”
大管事不知道,修大公子客棧殺人一事,在寧夏城裏很快就傳得眾人皆知,吳木森雖是混跡行伍,未在江湖上走動,但明師父不然,他是成名已久的人物,一舉一動都有人注意著,就連他收東方朔為徒,消息也是一夜之間傳遍江湖,眾人皆道,明師父瘋了,好好的收個權貴當徒兒?牽扯進皇室的糾葛裏,別引火上身才好。
明師父武藝高強,但生性疏懶,收徒後,教徒的事全一骨腦的丟給師弟的徒孫,也是惹得江湖人物議論紛紛,大家暗猜,明師父算盤打得精啊!收徒後,享盡徒兒孝敬,教徒這種傷神的事就丟出去,可憐吳木森遇到這種無良的門主師叔祖啊!
瞧,連他唯一的徒兒都交由他代教呢!吳木森甚得明師父看重呢!他在寧夏城裏的一舉一動也備受人注目,此人一向安份,不攪事,不隨意出頭,卻在修大公子殺人一事上插了手,大管事找上的小門派門主衡量了輕重後,決定推了這門生意。
他們雖非善荏,但總有條底線在,殺老弱婦孺的生意,他們是不接的,修大公子卻專挑弱質女子出手,這種人欺軟怕硬,不是個好東西啊!殺了人被抓,活該!當然,吳木森背後的明師父,他們惹不起,給再多錢,也不接,有錢也得有命花不是?
大管事歎了口氣,覺得這個年關難過,老爺、夫人回頭得知,指不定如何責罰他們……
前腳送禮指名給七姑娘,後腳就殺了花娘被抓進牢去,修大公子的事,在藍府下人間也傳得沸沸揚揚,雀兒坐在慕越身前,邊做針線邊說著。
慕越眼露不耐的道:“這幾個都是六嫂的人?””
“是。也不知六奶奶怎麼想的。”才新進門還沒站穩腳跟,就縱容下人胡亂編派自家小姑的流言。
“跟銀心打個招呼,讓她看著辦吧!”慕越拿起繡籃裏的一件繡了牡丹花的衣服,邊看邊交代雀兒。府裏的家務是大嫂管的,這事自然交給大嫂去發落,至於六嫂會不會因此不快?那就不在她的考慮之內了。
雀兒應了聲,抬頭看了七姑娘一眼,姑娘行事越來越像老爺和幾位爺們,遇事交代下去後,也不跟她們多說什麼,為什麼這麼交代,交代下來後,你怎麼去做,都要自個兒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