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慶五年八月,張凱連升七級,混到了從五品,年俸祿為一百六十八石,乃大明七百餘個衛所中的一個指揮,這衛指揮一般都是正三品的官階,因為眾多文官的反對,所以張凱還在見習期間,隻有從五品的品級。
隆慶皇帝自登基以來,頗為節儉,甚少給後宮添置物件,張凱把許多禮物以進貢的名義一送,再多花銀兩打點,所以隆慶才如此樂意封張凱一個官兒。因為是一個偏僻的地方,且是個武官,雖然給升得也太快了,但朝中的官員也不好掃皇帝的興。那齊萬慶不能繼承父職,補償一下,也升做了管屯指揮。
鞍山冶鐵所已經接手了不少日子,出力的全是老黑等人,張凱有著百般偷懶的理由。就是有事,也都是使喚孫大全去做。“當官就是要分配好資源,就是讓能幹的人去做事。”這句話成了張凱最常用的借口。因為張凱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所以老黑最多損他幾句,也不曾逼張凱幹活。
接了聖旨,領了官服、官印。張凱脫去了一身綠袍,換了青色官服戴上烏紗帽,立刻拽了起來。這兩個月來冶鐵所打秋風的中級官員,以前他見了都要磕頭的,如今大多反過來要拜他。“哈哈,爽啊,難怪這麼多人想當官,就是想把大多數人踩在腳下啊。我也不想踩別人,少幾個人踩我就滿意了。”張凱穿了胸前鏽了隻黑熊的武官朝服,熊模熊樣的一個個衙門衛所的拜訪,想一個個的把磕過的頭賺回來。誰知道人家都不是他的下屬,要相差品級四等才行跪拜禮,這頭最終也隻賺回來一半。張凱連連暗道:“吃虧了,吃虧了,待以後升了官就再來。”
上任前,張凱把冶鐵所的事物與來路收留的流民統統交給了老黑打理,老黑雖補了正職,遼中衛又派來個副冶鐵大史,大抵有些監視的意思。本以為可以為所欲為的老黑,氣得對張凱大罵道:“混蛋,隻知道自己升個熊官,我這腦袋都磕腫了,如今還是個九品的官兒,你給我等著瞧。”張凱心虛,也不反駁,隻是嘿嘿的笑。
接到聖旨的第二日天一亮,張凱就急切的帶了幾個仆人,坐了馬車要去海城衛上任。
驛道坡為古舊,聽說還是唐代修築的,顛簸者趕了一個時辰的路。迎麵奔來幾個騎著快馬的軍士,為首的黑馬背上是個中年黃臉軍漢,見是輛從鞍山冶鐵所駛來的官車,黃臉軍漢恭恭敬敬的問車夫道:“馬車內可是前來上任的張大人?”
車夫點了點道:“正是張……大人。”車夫本想文騶騶的念出張大人的字號,想了一會,實在不記得這位張大人有什麼字號。
得知新指揮就在車上,他們慌忙下馬對著馬車行了跪禮。
那黃臉漢子自我介紹道:“卑職總旗劉二,見過指揮張大人。”接著,他又一個勁的告罪來得急了,不曾帶上儀仗官轎。
張凱連連暗道:“可惜,可惜,本想秀一下的。”
親兵們很殷勤的護衛在周圍,看著跑前跑後的軍士,張凱得意的想道:“現在偶是這個海城衛的老大哦,吼吼~,誰不聽本老爺的,本老爺就打他板子。”然後他又叫劉二靠近馬車,一一詢問了他海城的種種情況。
那海城衛又叫海州衛,明初撤縣置衛,係軍事與政治的統一組織,屬遼東都指揮使司管轄。那親兵劉二一路捏著嗓子,聲音大小恰好地與張凱解釋海城的各種情況,頭頭是道,看來這位是海城的土著。聽了一些,張凱才隱約覺得這海城衛地廣人稀,南北所轄有一百餘裏,東西寬五十餘裏,方圓五千多裏的土地,在冊的人口共有兩萬多,還有數百個歸化的女真人。
這海城是個小城,離得遠遠的,張凱就能看清楚海城城牆的全部輪廓。這城原來是個遼代修建的土城,洪武年初指揮劉成等在土牆外包砌以磚修造至今,城圍有六裏五十三步,高三丈四尺,池深一丈二尺,寬三丈五尺。此時兩百年不曾休整了,遠遠看去,破破爛爛的像一圈被狗啃過的項圈。因為張凱吩咐道要謹慎行事,所以一行並不張揚,從北側的來遠門進了海城衛。一路上看到了不少百姓、房屋、酒樓與買賣人家,幾百年的經營,倒也像是個頗有規模的縣城。
待到了衛所,張凱整理了一下黑熊牌青色官袍的衣擺,整理了一下烏沙帽,這才下了馬車。抬頭看了一看他的官衙,那衛府坐北麵南,地處本城中心,朱紅色的大門高大氣派,足夠並排走上六、七人。門口有兩個張牙舞爪的石獅子,站了兩個衛兵,此時都跪在地上迎接張凱。那兩扇大門是厚重的鬆木製成,上麵釘滿了碗口大的銅釘,還有兩個獅口銅環,很是氣派。張凱草草打量一下,滿意的點了點頭,使劉二在前麵引路。
劉二把坐騎交給了守門的軍士,躬身引著路,他也不敢走在張大人前麵,隻是走在張凱身側,伸前了一隻手臂道:“大人請這邊走。”
於是,張凱順著青石板鋪的走廊,一步三搖的跟著劉二走進了海城衛所。一路站哨的軍士見了張凱的官袍,皆跪拜在地上行禮,眾人穿過院中的小校場,直走了二十步就到了衛所大堂。
大堂從外麵看來高大寬敞,兩層的樓房建築,一層是衛所大堂,門口立著四根大柱子。第二層是閣樓,閣樓造得很結實,四麵開有小口,像個箭閣。若是衛所被圍,應當可以做箭塔用。各個簷角還分別刻了隻神獸,年代久了,所以隻能隱約認得是龜和駱駝。屋頂的瓦片也灰暗暗的,似乎多年不曾置換了。大堂的正門有丈許寬,一丈高,兩側還有兩扇半丈寬的偏門。門前的門坎足有一尺高。張凱有點迫不及待了,所以,一沒留神差點被門坎絆倒。還好劉二機靈,一把給扶住了。張凱揉揉腳,咒罵了那門坎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