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吳塵向天河轉過頭來,定睛看著他。
而天河也正疑惑地盯著吳塵,目光閃動。
難道罪將吳塵方才多番狡辯,不是為他自己的死罪開脫?如今為下屬活命,他竟突然認罪?這和他設想中的吳塵很不一致,天河想。
難道他的辯詞可信?
如果,他真能看到異族軍的體內波動,那麼……他是否也能看到,我阿法族人的體內波動?
那他能否喚醒我族沒有意識的族人?天河眼煥光彩。但他麵前的吳塵卻遲遲沒有回答。
他隻是看著天河,而後垂首靜立。既已認罪,便不願多言。
高台上的判官生怕再生偏差,一錘定音,宣判主將吳塵斬立決!
十位副將延後宣判,軍衙還需多番權衡利弊,並與阿法族商議才可。
……
正午驕陽乍晴。
陽光濃稠,如同凝聚綿延的液態金,從天窗溢進冰冷的軍衙。
吳塵被兩位彪形大漢如猛虎縛雞一般押下判決席,走在眾人矚目之下,向斷頭台走去,以死謝罪。
他腳步施然,抑鬱滿懷。
這一路被陽光耀著卻仿佛盡是黑暗,黑暗盡頭便是死亡。不知走了多久,或許很快也可能很慢,吳塵心中已喪失對時間的感知。
腳步淒然登上斷頭台,吳塵被兩位大漢按倒在地,他聽見揮刀之聲,也聽見心裏的聲音:“我就這樣死了……故鄉父老被屠殺的謎團未解,養父下落不明,殺人凶手的線索來不及尋找,而我自己為何如此特異,更無緣探究……”
一閉眼,一垂首。
吳塵將前額重錘在地,一時間天地靜默,時光停滯,生命靜穆,死亡到來……
……
熾烈的豔陽突然一耀,如同一道凜冽刀光。吳塵即便閉著雙眼,仍能感覺眼前一片輝光。
吳塵蹙眉。
等待中,斷頭刀遲遲不落,他適應了一下這光線,猛然睜開眼睛。
隻見一位身著銀灰色軍服的青年將軍站在自己麵前,方正國字臉,蕭蕭肅肅威風凜凜,他著意打量著吳塵。
他的眉心綻出銀色半月印,他正是方才軍衙上那位阿法族將軍天河。
“罪犯暫不行刑,他隨我走!”天河將軍擺出一張押解書,一臉正色對兩個劊子手道。
劊子手見他身後跟著兩位軍衙判官,得了判官的眼神示意遂將吳塵鬆開。
吳塵驚訝於這局勢突變,他急切地盯著天河問:“我不用死了?”因為驚訝和激動,他尾音有些變調。
“死不死,得看你的造化!”
天河仍正色回應,再問一句:“你能否看到我體內能量的波動?這問題你尚未回答。”
吳塵頓了頓,雖不知他問此話有何意圖,但留了心思揀折中回答說:“偶爾可以。”
天河眼中綻亮,果斷道:“如果你真有這本事,就去亮出來看看。”
“去哪裏?”吳塵又問,心中生出一線希望。
“拂塵道。”
天河望著吳塵,眼神有些複雜:“若你在拂塵道上為我族立下大功,功過是否相抵,再由軍衙定奪。”
拂塵道這名字,是阿法族人的驕傲,不怪天河會言之振奮。
但無疑,這名字卻給吳塵剛剛萌生的希望潑足了冷水。
如今異族軍變異速度越發迅猛,他們對人類和阿法族領地的覬覦,也變成明目張膽地掠奪。
阿法族雖在數十年前與人類結成盟友,共同抗敵。但每個有意識的阿法族人都清楚,一旦將異族軍擊退,真正的戰場上,將是人類和阿法族的較量。
而如今,阿法族有思維的族人實在太少!
這些少之又少的智慧族人,來率領數以幾十萬計的,還在不斷批量鑄造的無意識族人、武士,越發感到力不從心。
他們需要更多族人被喚醒,成為阿法族強大的新鮮血液。
雖然他們也不知,獲取了思維的族人是因何而醒……
拂塵道便是阿法族女王設置,用來嚐試喚醒族人智慧的地方。那裏,生活著不可計數的阿法族非智慧之人。
吳塵在邊境聯軍中曾多次聽聞拂塵道的恐怖。
隻有被阿法族看中的死刑犯,才有資格進入拂塵道,因為這懲罰和判死刑無異。大靖國對阿法族利用死刑犯做嚐試並不阻攔。
吳塵知道,人類進入拂塵道去嚐試喚醒阿法族,這個任務實在過於艱巨,艱巨到希望渺茫。
走入拂塵道的人類,至今無人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