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過後,我驅車前往司馬談府邸。司馬談迎出中門揖首道:“張大夫百忙之人,今日光臨我府,必有要事,請。”
我連忙揖首答禮道:“太史公乃家嶽素交,小子不敢受禮。然今確另有要事,不得不求於公。望公有以教我。”
一路邊說邊行,至府內後,司馬談揮退仆人道:“公今日來窨有何事,老夫乃清談之人,恐對公所助不大。”
我揖首道:“小子欲聞百越之事,公可否以教我?”司馬談撫須大笑道:“公此來算是問對人了,老夫雖對吳越之地所知不多,然犬子司馬遷曾遊學百越之地,經江淮至會稽,出九疑達沅湘。公可召來一問便知。”
我大喜拜謝。司馬談感慨道:“石公盡收得好弟子!何其不公也?”我連忙道:“公言差矣,奕秋之徒,亦有賢愚。小子不才,不敢當公稱讚。”
過得片刻,司馬遷到了。司馬遷稽首道:“孩兒拜見父親。”接著轉頭向我道:“這位一定是大破匈奴的張將軍,子長(司馬遷字子長)有禮了。”我見司馬遷年紀與我相仿麵有剛毅之色,目光炯炯,兼稱我為張將軍,心中大生好感道:“子長兄勿須多禮,太史公與家嶽乃知交好友,若兄不棄,稱某為弟亦可。”司馬遷見我絲毫沒有架子,麵露歡喜之色卻連稱不敢。我笑道:“子長兄不須如此,今日弟勿忙而來實有要事問之於兄。”司馬談笑道:“你們談吧,吾有事先出去了。”說罷向我一揖首便告辭而去。
待司馬遷坐定後,我便向他問及南方形勢。司馬遷侃侃而談道:“南越王尉佗是真定人,姓趙。秦國兼並了六國,攻取並平定了楊越,設置了桂林、南海和象郡,把犯罪而被遷徙的百姓安置到這些地方,同越人雜居了十三年。尉佗,秦朝時被任命做了南海郡的龍川縣令。秦朝被消滅後,趙佗就攻擊並兼並了桂林和象郡,立自己為南越武王。高祖平定了天下,因為中原百姓勞頓困苦,所以高祖放過了趙佗,沒有殺他。漢高帝十一年(前196),派遣陸賈去南越,命令趙佗因襲他的南越王的稱號,同他剖符定約,互通使者,讓他協調百越,使其和睦相處,不要成為漢朝南邊的禍害。南越邊界與北方的長沙接壤。
高後時代,官吏請求禁止南越在邊境市場上購買鐵器。趙佗說:“高帝立我為南越王,雙方互通使者和物資,如今高後聽信讒臣的意見,把蠻夷視為異類,斷絕我們所需要的器物的來源,這一定是長沙王的主張,他想依靠中原的漢王朝,消滅南越,兼作南越王,自己建立功勞。”於是趙佗就擅加尊號,自稱南越武帝,出兵攻打長沙國的邊境城邑,打敗了幾個縣才離去。高後派遣將軍隆慮侯周灶前去攻打趙佗。正遇上酷暑潮濕的氣侯,士卒中的多數人都得了重病,致使大軍無法越過陽山嶺。又過了一年多,高後薨,漢軍就停止了進攻。趙佗因此憑借他的軍隊揚威於邊境,用財物賄賂閩越、西甌和駱越,使他們都歸屬南越,使他的領地從東到西長達一萬餘裏。趙佗竟然乘坐黃屋左纛之車,以皇帝身份發號施令,同漢朝地位相等。
待到文帝元年(前179),天子剛剛統治天下,便派出使者向諸侯和四方蠻夷的君長,告知他從代國來京即位的想法,讓他們知道天子的聖明美德。於是為趙佗在真定的父母的墳墓,設置守墓的人家,每年按時舉行祭祀,又召來他的堂兄弟,用尊貴的官職和豐厚的賞賜表示對他們的寵愛。天子命令丞相陳平等推薦可以出使南越的人,陳平說好疇人陸賈在先帝時曾多次出使南越。天子就召來陸賈,任命他為太中大夫,前往南越當使者,責備趙佗自立為皇帝。陸賈到了南越,南越王特別恐懼,向天子寫信道歉,表示要長久做漢朝的藩屬臣子,遵守向天子納貢的職責。陸賈回京報告此事,文帝非常高興。沿續到景帝時,趙佗向漢朝稱臣,春秋兩季派人到長安朝見天子。但是在南越國內,趙佗一直竊用皇帝的名號,隻是他派使者朝見天子時才稱王,接受天子的命令如同諸侯一樣。到建元四年,趙佗死去。
趙佗的孫子趙胡當了南越王。這時閩越王郢發動戰爭,攻打南越邊境城鎮,趙胡派人向天子寫信說:“南越和閩越都是漢朝的藩臣,不能擅自發兵相互攻擊。如今閩越發兵侵犯臣,臣不敢發兵抗擊,希望天子下詔書處理這事。”於是天子讚揚南越有忠義行為,遵守職責和盟約,為他們出兵,派遣兩位將軍前去討伐閩越。漢軍還沒越過陽山嶺,閩越王的弟弟餘善殺死了郢,投降了,天子於是停止了討伐行動。天子派莊助去向南越王講明朝廷的意思,趙胡深深叩頭說:“天子是為臣發兵討伐閩越的,就是臣死了也無法報答天子的恩德!”派太子嬰齊到朝廷去充當宿衛。不過趙胡卻一直沒有來京朝拜。”
我謝道:“兄果然大才,聞兄之片言,某以略知南越形勢。還請兄多多教我。”司馬遷連稱不敢道:“兄乃經世之才,為國之中流砥柱。弟所好乃文史之道,隻可為掾筆小吏耳。當不得兄如此謬讚。”我笑道:“兄實不必如此妄自菲薄,吾嚐感兄文章之精妙,學問之淵博。兄之文章亦必可傳揚千古。兄何言為掾筆小吏耳?”司馬遷疑惑的看著我道:“吾自幼耕讀於家,後遊學南方,從未作出文章,兄何言耳?”我大感尷尬連忙轉移話題道:“弟不尚虛言,吾觀兄之才情乃生平僅見,故有此言。還請兄繼續為弟講述東越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