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承紫顧不得再套鸚哥的話,放下碗筷,到井台上打水漱口洗臉後,整理一下衣裙就等在廊簷下。
不一會兒,楊王氏從她房裏走出來,身後跟著一襲青衣梳著雙丫髻的雲珠。
楊王氏則將平日裏穿的素色衣衫換下,今日穿了淺灰小碎白花的夾襖和鵝黃挑邊襦裙。頭發綰了十分平正的發髻,插了一朵木質的發釵。那眉目也是仔細描過,隻不過腮紅、口脂、眉黛都是次品,雖然妝容不錯,但卻不能仔細看了。
江承紫看得心酸!一個名門嫡女過了幾年得意的日子,爾後就是被各種算計,好不容易嫁到夫家,夫家也不錯。但娘家沒背景,也隻落得被人算計欺淩的下場。爾後,因擔心幼女安危,不顧自身前程,來到這鳥不生蛋的田莊,忍氣吞聲。
眼下這一身衣衫未曾將她穿過,卻又並非新衣裳,想必也是壓箱底舍不得穿。而平日裏素顏的她,今日仔細妝容,這些化妝品怕也是許多年前攢下,仔細保存至今的。
“阿娘。”江承紫低喊一聲,鼻子發酸。她竭力留住眼淚,對著楊王氏微笑。
楊王氏對她和藹地笑,向她伸手,說:“來,阿娘牽著你。”
江承紫看著那一雙手,淚水再也抑製不住,嗚嗚哭起來,將手遞過去。
楊王氏嚇了一跳,掏出手帕為她擦淚,很關切地問:“阿芝怎了?”
“是呢,阿芝怎了?”楊清讓也在一旁關切地問。
江承紫一邊抹淚,一邊看看楊清讓,又看看雲珠,再轉過來看著楊王氏。三人神情都萬分緊張,看得出是真心關係她。
她吸吸鼻子,搖頭說:“我無事,隻是瞧見阿娘今日仔細妝容,竟這般好看,有所感慨。阿娘若非為了阿芝,卻是可日日這般好看。”
楊王氏一聽,微笑著撫了撫她的頭,說:“即便不在這田莊,又哪能日日這般打扮呢?又不是戲台上的。即便是名門命婦,平素也是淡掃蛾眉。這般打扮唯有正式場合。”
“可若不是因為阿芝,阿娘便可用更好的口脂、眉黛。”她嘟噥撒嬌,越發不像是前世裏那個任何時候都冷靜自持,似乎沒有喜怒哀樂的江承紫了。
楊王氏一怔,隨後有些無奈地笑笑,說:“一家人安平就好。別的東西能有則有,若是沒有,便是命中注定。”
江承紫垂了眸,很鄭重地說:“阿娘放心,阿芝和大兄會讓阿娘過上好日子。”
“哈哈,阿芝是富貴命。”鸚哥在廊簷下的欄杆上冷不丁嚎一嗓子,嚇得四個人都一驚。
江承紫斜睨了它一眼,說:“下次發言之前,記得說‘報告,我要發言’。聲音不好聽,還冷不丁來這麼一句,很嚇人的。”
鸚哥一聽,十分高興地拍拍翅膀,反問:“阿芝是允許我留下了?”
大爺的,果然被這鸚哥陰了。她立馬板起臉,說:“在你沒告訴我,你主人是誰之前,我可不對你提供任何的庇護,包括食物。別人逮住你,要把你蒸了煮了,我可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