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承紫立刻就覺得眼前之人極其可怖。
他若真是追擊人牙子而來,即便撞見老夫人派出的殺手,順手處決還說得過去。
但他不僅僅順手將這些殺手處決,還知曉這些殺手來自弘農楊氏。並且還知道是楊老夫人派出的。另外,竟然還以他家公子的名義給楊老夫人帶話。
“多謝。”她內心風雨大作,覺得可怖,麵上卻是一派天真的驚喜。
少年嗬嗬輕笑,說:“小事罷了,何足掛齒。”
“對阿芝來說,是大恩。”她低眉垂首,十分恭敬地站定,然後福身說,“請受阿芝一拜。”
“使不得,使不得。”他有些慌,略略沙啞的聲音,讓江承紫無端想起楊宸來。
“大恩必得如此。”她隻是愣了瞬間,立刻又說。
少年有點無可奈何,隨後又說:“我瞧你聽聞我所言之情況,並沒大驚失色。可見你心裏也跟明鏡似的,知曉你奶奶要置你於死地。”
“小公子既然已知來龍去脈,想必也能理解我祖母的心思。”她丟出一句模棱兩可的話,想要探一探這人的底。
他略一怔,便回答:“方才,我以為你會大驚失色自家祖母要害你,或者知曉你家祖母害你,會驚訝於我竟然會知曉是你祖母所為。”
“我為何驚訝?與公子接觸雖短,卻也瞧出公子非等閑之輩。若是捉住賊人,審問出什麼來也是正常。”她語氣無辜地回答,一臉真誠。
但她內心卻可不認為浮沉與各種陰謀大半輩子的楊老夫人會做事不謹慎,派出輕易就供出主子之人執行任務。
她之前與長姐楊如玉閑聊,聽說楊老夫人身邊有個老嫗,是楊老夫人的貼身侍婢,別人都叫她芳姑姑。楊老夫人有什麼事都讓這芳姑姑去辦。
這個老嫗為人謹慎,極少言語,慈眉善目,但做起事來心狠手辣,讓楊氏眾人為之戰栗。
可以說,楊老夫人能沉浮蕭氏、楊氏宅院這麼多年,芳姑姑功不可沒。從某種意義上講,不言不語的芳姑姑比楊老夫人還厲害。
據說,這幾年,世家大族每況愈下,開銷支出讓每家都發愁。也是這芳姑姑為老夫人出謀劃策,對楊氏進行了奴仆護衛的遣散。歸還一部分無用奴仆的賣身契,打發一二錢財,讓自謀生路,或者租種楊氏各大田莊的土地。
至於護衛們,則選擇精英留下,另外一批人被芳姑姑說動,以小郎君楊師道作為駙馬的那點點關係,將這批人送入軍中,建功立業。這一方麵減少了楊氏的開支,另一方麵也為楊氏在軍中滲入些許的力量。
芳姑姑這樣的人,來辦路上除掉楊敏芝這件事,不至於會派不靠譜之人前來。再者,從楊鵬的傷勢來看,來的就是楊氏護衛。在而今名門大家越發艱難的情況下還能被留下的護衛,且是專門執行這等見不得光的事的護衛,不至於一旦失敗被抓就把雇主交代出來。
那麼,這少年所知恐怕並非嚴刑拷打而來,是有別的途徑。
這樣秘密之事,若非早就窺伺,又如何能知曉其中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