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反!
這兩個字跳入江承紫腦中,嚇了她一跳。若這是真的,丫的,這都什麼人啊?一個張嘉讓人覺得陰森森的,一個阿念又多變,讓人捉摸不透,上一刻還是受情傷的貴公子,下一刻就是冷麵將軍,再下一刻見到就是個略略無賴喜歡貧嘴的普通少年,這會兒再看,居然又似乎成了一個心懷異心的野心家,還牽扯上謀反。
“是,要站在最頂端,才能真正守護我想守護之人。”阿念緩緩地說。
江承紫立刻沉聲喊道:“你這話,,莫在別處說了。說了,別人還以為你要謀反。”
“難道你不以為我要謀反麼?”阿念就這麼直接地問出來。
“你!”江承紫固執地抿著唇,說不出話來。
他卻是歎息一聲,說:“你不知,無論如何低調,無論如何證明清白,別人還是要加害於你的那種感覺。你不知,瞧著自己心愛之人慘死的感覺。阿芝,阿芝,你都不知。”
“所以,你覺得隻要你站到最高頂端,你便能守住那個人了麼?”江承紫反問。不知為何,她無端地想起李恪來。倘若是李恪,在最後的時刻,他是不是也如同阿念這般的想法:早知今日,當初就該下手狠一點,直接往權力的頂峰堅定不移地前進。
“是。”他回答得有些猶豫。
“你看,你也不肯定。那麼,說明你也迷茫。”江承紫立刻指出,隨後又便勸阻,“最頂端的位置必然是天下最孤獨的位置。你看曆代帝王,到底有幾個能守得住自己的愛情,守得住本心,不讓自己心愛的女子一絲一毫的流淚。在那個位置,考慮的事情就更多了。或者到最後,逼不得已,你還要犧牲她。”
此時此刻,江承紫倒是想起“宛轉蛾眉能幾時”的悲劇來,想必當日的唐玄宗也是萬般無奈,但在那樣的情勢下,他不得不親自賜死心愛的女子。
“我知道。”阿念回答這話時,已經不太自信。
江承紫趁熱打鐵,說:“那個位置未必是天下一等一的位置。況且,若要那個位置,必定要諸多謀劃,殺戮、背叛、勾心鬥角、陰謀陽謀,那都是很累的事。而我認為人生短短幾個秋,於天地而言,不過浮遊,於滄海而言,不過一水珠。何須活得如此疲累?”
阿念聽聞,歎息一聲,說:“道理,我懂。可我沒有別的路走。”
“如何沒有別的路?定然是有的。你再仔細想想。”江承紫努力勸說,一則是不希望懷揣著跟自己同樣夢想的少年走上不歸路,二則是不希望他生二心連累李恪,畢竟阿念是李恪的部從。
阿念垂眸,靠著牆壁緩緩坐下來,江承紫也在他旁邊盤腿而坐。他動了動唇,說了一句:“可是——”然後又搖搖頭,說:“我想不出別的路。我好不容易遇見想要保護的人,我怕悲劇重演。”
他說這話的時候,轉過臉來瞧他,曼妙的細碎的日光裏,她看見他的眼眸,黝黑的眸子裏有某種專注,讓她的心怦怦亂跳。
“阿芝,我沒辦法。你不知我麵對的是怎樣的敵人。”他低聲說,神情頗為痛苦。
江承紫蹙眉,她想不出一個刺麵獲罪的犯人不在牢中服役,而在軍中服役,還能有什麼強大的敵人可以讓他有這樣巨大的壓力,要與夢想的生活背道而馳。
若是按照他的身份設定,在又遇見第二個值得保護的人時,不應該是好好工作,努力立功,爭取早日洗去麵上的字,請求辭官掛靴,攜佳人歸隱田園亦或者隱居山林麼?
他如何要說什麼站到權力頂端這種莫名其妙的話?
江承紫邏輯思維並不差,這樣一分析,幾乎可知曉阿念一直在隱瞞自己的身份。他真正的身份定然不是獲罪刺字的犯人。
一個獲罪刺字的犯人,是很難有謀反之心的。
因此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講,一個人隻對自己心裏期望能實現的事全力以赴,對於太過虛幻的事,基本提不起興致。
那麼,一個獲罪刺字之人,背後並不會有強大的勢力。在這個高手雲集的年代,想要謀反。江承紫隻想嗬嗬有這種想法的人一臉。
如果這樣一個人要謀反,不是腦袋有病,就是在說笑話。但阿念顯然不是在說笑,也不像是個腦袋有病的。那以此看來,隻有一種情況:阿念這個身份是假的。他現在說的話應該是發自他的內心,出自於那個身份。
可見,那個身份非富即貴,並且所擁有的強大勢力,有可能問鼎天下至尊的寶座的。
當然,他是李恪部從這件事也很可能是假的。擁有這樣強大勢力的人,又怎麼屈居於一個庶出的皇子之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