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江承紫醒來時,已是上午,日光盛大。
六房丫鬟婆子廝們都在忙碌。因為在這裏再住一夜,六房就要連夜入長安。楊王氏將清點物品的事情交給了晴嬤嬤。
內宅各房裏需要帶的物品都收拾妥帖,並報給晴嬤嬤。晴嬤嬤帶了兩個識字的丫鬟與廝接了清單,負責清點完畢後,貼上六房特有的封條。爾後,將清單再入六房物品冊子。
張媽則負責將所有的丫鬟廝婆子以及六房護衛都集合起來,將批要入長安的廝丫鬟婆子護衛們各種身份手續查驗一番,入了名冊,詳細寫下其祖宗八代,還請了楊氏祖宅畫人像的師傅前來一一畫像。
整個六房簡直忙翻,隻有江承紫的院落靜悄悄的。
一則是因為江承紫還在安睡,二則是楊王氏對外江承紫還要在祖宅停留幾日,在族學裏留幾,過一陣子與蜀王一並回長安。所以,江承紫這邊院落裏便沒有動。幾個粗使丫鬟在打掃院落,依照張媽的吩咐在打理花房,阿碧與碧桃在為自家姑娘起床做準備。
“姑娘,夫人先前吩咐,你起床用完飯,就去她房裏。她有話跟你呢。”碧桃端洗臉水進來,便脆生生地。
江承紫點點頭,梳洗完畢,吃了幾塊糕點,喝了一杯牛奶,就往楊王氏房裏去。
一路上,都是匆匆忙忙來來往往的廝丫鬟們,正在為明日的啟程作準備。
“倒顯得我們是個閑人了。”江承紫感歎一句。
“其實,婢子以為我們也要明日開拔入長安呢。”碧桃插嘴一句。
“再過些日子吧。這邊還有點事沒處理。”江承紫隨口回了碧桃。
“婢子了解。”碧桃脆生生地,嘴角都是笑意。別人不知,她可是知曉,自家姑娘定然是舍不得蜀王,這才在這邊停留,想著跟蜀王一並入長安呢。
“陰陽怪氣的,笑什麼?”江承紫掃了碧桃一眼。
碧桃忙抿了唇,回答:“沒有,沒有,婢子沒有。”
江承紫心情好,也不計較,隻是打趣:“碧桃難道是想早日去長安,看個長安兒郎作良婿?”
“好姑娘,別,別打趣婢子。婢子要一輩子伺候姑娘呢。”碧桃連忙嚴肅地。
“碧桃呀,我六房姑娘們都是要嫁人的,不羞人呢。”江承紫朗聲。
碧桃已經羞得捂眼睛了,江承紫哈哈一笑,大步就入了楊王氏的院子,留了碧桃一人在抄手遊廊裏心亂如麻。
江承紫剛入院落,便聽到房裏人在話,聲音其實很,但江承紫聽力敏銳,因此,便聽得清楚。她先聽到的是秀紅在低聲問:“夫人,真要將阿芝留在這裏麼?”
“阿芝,想學些族學的禮儀。這族學將來對外開放,我們自己的子弟們學過,確實是個笑話。”楊王氏很嚴肅地。
“可夫人,阿芝不清楚,你我還不清楚麼?這祖宅就是個肮髒汙穢的吃人地。人麵獸心的東西何止一兩隻。”秀紅非常著急地。
“秀紅,此一時彼一時。如今,不良之氣早就肅清,乾坤郎朗,不必擔心。”楊王氏回答。
“夫人,你這是不對的。”秀紅徑直。
“大膽,你這是質疑當家主母?”楊王氏喝道。
“秀紅不敢。”秀紅連連稱不敢,爾後“噗通”一聲跪了下來,繼續,“我隻是擔心,阿芝一人在這裏——”
“你不必了。她也不是一個人,蜀王也在這邊。”楊王氏語氣不耐煩。
“夫人!”秀紅喊了一聲,又,“阿芝若有什麼損失。夫人真沒想過六房會怎樣麼?”
楊王氏腳步一頓,一顆心抽抽地痛。秀紅這一句問到她心坎上,她根本不敢想如果阿芝不在了會如何。
“休得胡言,回去,照顧安哥兒,管束好兩個女兒。在院裏不要出來走動,明日一早啟程。”楊王氏沉聲喝道。
江承紫聽到此處,緩緩退出了院落,站在院落外的花圃旁,假裝瞧著遠處抄手遊廊上捂臉害羞的碧桃。片刻後,秀紅有些狼狽地從院子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