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遠處的李恪看著阿紫對大樹行禮,神情莊重,舉止禮數周到,像是在叩拜神靈。
“要一陣子,若你需要,等日後再來問吧。”那樹。
江承紫又拜了拜,恭敬地離開,朝李恪款款走來。
“是在詢問木禾麼?”李恪溫和地問。
“知我者,阿念也。”江承紫調皮地。
他伸手拂去她身上的落葉,笑著:“木禾的事,可遇不可求,不急。”
她知他得在理,便乖巧地點點頭,吃了些野果,肆意在森林裏奔跑,歡樂無比。
晚上,兩人並排躺在鋪好的軟草床上,彼此都沒有睡。江承紫主要是因要入長安,要見到李世民覺得有些緊張又有些興奮;李恪純粹是因為她清香的氣息時不時入得鼻來,心猿意馬,在那邊控製得辛苦。
總之,兩人各自都沒有入睡,一直到了後半夜,兩人困倦得不行了,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老鷹將大家叫醒趕路。終於在傍晚時分,出了迷途山,見到了山下的一個十來戶人的村子。老鷹的使命結束,便轉身飛入迷途山。
兩人一鳥入了村,在村口尋了一戶農家,李恪上前叩了柴門,問:“有人在嗎?”
有個灰布襦裙的老婦人從茅草屋裏出來,抄手站在院裏,隔著籬笆牆打量他們,問:“何事?”
那老婦人所言之口音已接近長安口音。江承紫興奮起來,看來翻越迷途山確實可以抄近路入長安。那麼,不日就要入長安了,快要見到父兄母親,還能真正行動起來,解決李恪被彈劾一事。
“我們上山采藥,迷路許久,如今才找到下山的路,困頓饑渴,日色漸沉。還請老人家行個方便,留我與弟歇息一宿。”李恪隔了籬笆牆對那老婦人施禮。
老婦人神情防備,便:“行個方便,本是可以。但你們是否是歹人,卻不是我老婆子了算。你們且等一等,我讓人喊裏正來走一趟。你們也別多心,實在是這些年盜匪橫行,我們也不敢隨意收留陌生人。”
“正是,正是。我們在這裏等著。”李恪附和。
老婦人便轉身對著屋內喊:“三娃子,你請裏正來,就有人借宿。”
屋裏便飛出個孩子,一下子竄過籬笆牆,就從旁邊菜地飛而去。老婦人在高聲喊:“你又走菜地,莫要踩了韭菜啊。”
那孩子頭也不回,如同離弦的箭,望村子另一邊跑去,一溜煙就不見了。
過了片刻,就有個胡子花白的老頭氣喘籲籲地跑過來,上上下下地打量李恪和江承紫,問:“你們真是采藥的?”
“老伯,實不相瞞,我們並非藥童,也並非郎中。”李恪。
老頭眉頭一蹙,質問:“那你們還是采藥的?”
“我們確是采藥。我祖父身子欠安,郎中要一味藥,這迷途山中有,但迷途山很容易迷路。我與堂弟二人便上山試一試,卻不料也迷路了。這裏可是長安地界?”李恪問。
“孝心可加。也算是上垂憐,否則你們怎麼走得出迷途山。”老頭感歎,隨後就讓他們出具相關的信物什麼的。
李恪這才從包袱裏拿出了證明兩人身份信息的物件。裏正瞧了瞧,便鄭重其事地點頭,:“原是長安城外李村人。那地方,我去過,以前,我妹妹就嫁在李村。後來,兵禍,全家遭了不幸。”
老頭到後來,老淚縱橫。李恪少不得一番勸,老頭對李恪更是喜歡,當下就老婦人家實在破舊,看二人也不是尋常人家的娃娃,他家還收拾妥帖了一些。
李恪推辭,有個棲身之地就好。再者,這一家看起來窮困,若是借宿能幫補得些幾枚銅錢,也算是他們的心意。
裏正也不好再什麼,隻對那老婦人:“這是貴客,你莫怠慢了。”
老婦人一聽,這才慌忙跑過來開了籬笆門,引了二人入屋內坐。
三間茅草屋,屋內還有嗷嗷待哺的孩子,老婦人:“我兒媳婦與兒子下田幹活還未歸來。我這邊照顧孫子也沒顧得上做飯。你們若是餓了,可要先吃紅薯墊肚子?”
老婦人著就指了指那低矮的木方桌上,黑黑的土碗裏裝著幾塊大紅薯。有一塊已被掐去一半,露出紅心來。
“中午煮好的,我方才掐了一點喂孩子。我這邊的紅薯可舔了。”老婦人很是得意。
“多謝老人家。”李恪施禮。
老婦人擺擺手,道:“多謝我作甚?今年大旱,收成不好。若非九姑娘將這神仙賜下的紅薯帶給朝廷,當今陛下又愛護百姓,讓我們耕種。我們這村子,怕早就餓死一片了。要謝,得要謝那神仙般的九姑娘,謝當年陛下。”
老婦人著還拱手向著長安的方向拜了拜。
“是啊。是該感謝他們。”李恪也附和,還偷偷瞧了瞧江承紫,賊兮兮地笑。
江承紫知曉這紅薯馬鈴薯定然會為大唐帶來翻覆地的變化,但這會兒從一個普通百姓的口中聽到感謝,心裏又是另一番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