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殘陽,久久不下墜,像是懸掛在古老城牆上的巨大圓盤。
楊氏六房九姑娘單槍匹馬出城的消息,不僅出現在長孫無忌的案幾上,還出現在蕭氏長老的案幾上。作為蕭氏一族的長老,他非常頭疼。因為他掌控著蕭氏一族的所有運籌帷幄,然而他唯獨沒有入仕。也就是,他即便在長安,也隻是一個閑置的家翁而已。
長安城的西北的一處宅子裏,大門常常緊閉。平素裏,宅子裏的人進出都走的是側門。有知情的人這是蕭丞相的別院府邸,但大多數的人並不知情。
暮色之下,幾名不起眼的送米麵的廝如同尋常那般入了這座府邸。蕭氏掌門人就在這宅子裏,靜候消息。
“家主,楊氏阿芝單槍匹馬出了城。”其中一名廝入了蕭氏掌門人休憩的樓,恭敬地站在門外,低聲。
斜倚在軟榻上想事情的蕭衡徐徐睜開眼,理了理花白的胡子,不太相信地問:“沒帶隨從?”
“沒有。”廝回答。
“你們可看清楚了?”花白胡子的老者坐正了身子,眸光炯炯有神,如同一把利劍瞧著那廝,似乎想要將那廝切下來仔細瞧瞧是不是了謊。
廝隻覺得一股寒意,腿腳哆嗦一下,還是努力站直,道:“回稟大老爺,的看得一清二楚。她一人,騎一匹棗紅馬,城門要關的時候,出去的。今晚,可能要宿在大營裏。”
“暗衛呢?”蕭衡蹙眉。
從古至今,沒有哪個人明知有危險,出門卻不帶任何隨從。如果是明麵上沒帶隨從,那麼暗地裏一定有暗衛,這是大家族的慣例與手段。
“據我們的人觀察,並沒有發現暗衛。”那廝戰戰兢兢地。
沒有暗衛?
他的眉頭蹙起來,隨後抬抬手揮退了這名廝,繼續閉幕養神。
不消片刻,那殘陽終於落下,月亮浮上來,灑下一片清輝。便有一黑衣人前來,站在門口,低聲喊:“大老爺。”
軟榻上的蕭衡睜開眼,翻身坐起,並沒有開門,隻問:“蜀王府有什麼情況?”
“蜀王府的侍衛一切如常,並沒有任何行動。”那人回答,是操著一口江南口音的婦人。
“蜀王府的侍衛都不是等閑之輩,你可有看清楚?”蕭衡隱約覺得哪裏不對勁兒,但就是不出來。
“屬下這幾日一直監視,並沒有發現任何的不對勁兒。”那婦人繼續。
“下去吧。”蕭衡有些焦躁,起身踱步許久,才找來了管家問,“那些人可都安插好了?”
“蕭氏兒郎都是精英,自是入了選拔。”管家理了理山羊胡子。
“入了山,做得幹淨利落些。”蕭衡。
“家主放心,早就安排妥帖。”管家回答。
蕭衡光腳在地上走來走去,片刻後才:“我卜算過此女的生辰八字,撲朔迷離,不是個簡單任務。不能留。”
他著,手中的卦又拋了下去。
“家主,這卦不能多卜,有忌諱。”管家忍不住勸慰。自從上個月在弘農楊氏圍剿楊氏阿芝失敗後,家主就很是不對勁兒。雖這楊氏阿芝必定要對付,但他這樣隔三差五地卜卦,也實在讓人覺得瘮得慌。
“你懂什麼。這女子的生辰八字甚為奇特,我是拚盡功力在卜算。”蕭衡不悅地。
事實上,憑他這點卜卦的本事,他根本無法卜算到楊氏阿芝的命運與前景。他想過去拜訪李淳風,或者找尋一下袁罡。但這兩人與淑妃關係頗好,而且早年就為蜀王推算過良配。他們是見過這生辰八字的。若是讓他們瞧見,這蕭氏又得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家主,心傷身。”管家低聲。
蕭衡看了看地上的卦,歎息一聲:“罷了。你派人去蜀中,幫我打聽臨邛道士。之前弘農楊氏捉妖一事被楊恭仁阻擾,我看如今還有誰護著她。”
“家主,不是要在山中動手麼?”管家不解地問。先前,家主了在山中動手,入選了探路隊的蕭氏子弟沿途留下記號,蕭氏一族買江湖殺手殺人,幹淨利落。這人都殺了,還要臨邛道士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