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好處?”李恪坐直了身子,道,“我出使突厥前的幾晚,蕭氏可不安分。包括他們安插在蜀王府的人,往我飯菜裏下藥的事也是做了。隻是我早有防範,沒吃那飯菜,反手給她吃了,她就歇息在我的房內。”
李恪沒有得特別明白,眼前這位到底是自己的母親,他也不好出口。那一晚,蕭氏吃了藥,媚態百出。他念在前世裏,她還算陪著他的份上,隻留了她獨自在那房裏睡了。他則去了書房規劃出使突厥的事。
那晚,他原本以為蕭妃隻是簡單的爭寵,想要用這種方式在蜀王府立足。他隻是避開她,不曾往深層次想。誰料第二日,就收到情報,蕭氏要對付蜀王和楊氏阿芝。出使突厥的路上,蕭氏的死士可是一批一批的來。
他陡然明白,不管自己那一晚睡沒睡蕭妃,蕭妃在他房間裏過了夜。那麼,在外人看來,就是有夫妻之實。他若是死了,蕭氏肚子裏有了,不管是不是他的,都得是蜀王的遺腹子。那孩子就有了皇家身份,可以成為蕭氏一族運作最有利的籌碼。
也是因了這事,再加上見到了外祖母,知曉蕭氏一族複國之心從未斷絕,他才下了決心要動蕭氏。
楊淑妃聽到這裏陡然明了所有,一向嫻靜的她也忍不住重重地放了茶杯在桌上,怒道:“這蕭氏要作死,就成全她。”
“母親,不急。”李恪溫柔地笑了,“我自有分寸。”
楊淑妃也是不好意思,這倒轉過來是孩子讓她別急了。她笑了笑,慈愛地看著他,:“你長大了。”
他微微笑,:“母親,孩兒會守護你和弟弟,還會守護我們一家的。”
楊淑妃淚濕了眼眶,覺得日光格外明媚。李恪則是又吩咐青雲泡了一壺茶,拿了些糕點。他早上吃得少,這會兒一喝茶倒是餓了。
“這個糕點是月姑姑在楊氏六房那邊跟人學的。你愛吃,就學了回來,我吃著也是不錯。”楊淑妃笑著。
李恪吃了幾塊棗泥糕,想了想,才:“母親,這次出使突厥,我見到了外祖母。”
楊淑妃手一凝,頓了好一會兒,才瞧著李恪,低聲問:“她,可還好?”
“外祖母跟你畫的畫像一樣,一點都沒變老,精氣神都不錯。”李恪緩緩地,“身子骨也硬朗,一身正氣。”
李恪到後來,便是笑了。
“那,那你可向突厥提過,接她回來?”楊淑妃忙問,問完之後,又覺得自己可笑。自己的孩子出使突厥本就是被逼無奈,更是有心人的陰謀,能平安歸來已是福氣,她又怎麼能一山望著一山高?
這麼多年,自身難保,身如浮萍。她縱使十分想念母親,卻也無能為力。前些日子,自己的孩子要出使突厥,前路危機重重,她隻求孩子平安,哪裏還敢將內心多透露一個字,讓自己的孩子去涉險。因此,雖然她很思念母親,想知曉母親在突厥是否安好,卻還是不敢對即將出使突厥的孩子一個字。
可如今,孩子主動對她起母親。
“你,你怎麼見到你外祖母了?”楊淑妃雖不曾出使突厥,但她曾經是公主,對於這種險惡來去的事還是明白幾分。而她更明白的是母親在突厥並不是上賓,怕也是階下囚,或者玩物。因此,自己的孩子出使突厥,能見到母親,她非常意外。
“母親想念外祖母,此番前去,我自是要見一見的。與那義成公主了一番,這是人之常情,便也是見著了。”李恪據實以答,但另外的部分,他就沒有告訴母親。
“那,那你可曾與那義成公主了,你母親回長安安享晚年的事?”楊淑妃還是不死心。
“外祖母不願回來。”李恪將手中茶杯放下,很認真地對母親。
楊淑妃神情黯淡,歎息一聲,:“我此生與她不親厚,也從來瞧不出她是怎樣的人,也不懂她的心性。”
她到這裏,倒是有幾分賭氣。
昔年,母親待她雖好,但母女倆並不親厚。因了她生辰八字克父母,寄養弘農楊氏,偶爾相見,母親所做都是大事。與父親對她的耐心相比,母親極少與她和顏悅色地親近。隻是四處烽煙起,她憂心孩子們的前途,卻也沒忘了她。李世民一來求取,她便答應了,還叮囑她:嫁出去了,就是李家的人,即便日後楊氏一族有什麼事,也不關你的事,千萬不可強出頭。
爾後,她嫁人,生下李恪。下已風雨飄搖,作為外祖母,她送了一份兒平常的禮來,一封信隻幾句話:你亦為人母,為人母之心下皆同。嫁人如同新生,過往種種與你皆無關,你且守護著你的孩兒,一心向著你的夫君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