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似乎是瞬間,頡利已從突厥之主變成了俘虜,他的親信們與這三十一人對壘片刻,終究投鼠忌器。再者,別的部落趁機作亂,在混亂中斬殺了他的幾名親信將領,他的親信士兵們也一並潰散了。
他知道,自己落入了敵手,突厥王庭就要易主。那十八部落裏,回紇與薛延陀早有反叛之心。先前,他派突利攻打不力,自己與突利打了一仗,最終他斬殺了十八個部落首領裏的十五個,震懾了突利。
自此,頡利將突厥都握在手裏,那些非親信的部落不敢輕舉妄動。而今,他瞬間淪為階下囚,那些對他懷恨在心的部落新首領,自然會落井下石,趁亂壯大他們的勢力。比如,那個逃脫的薛延陀部落世子夷男,必定會趁亂再起波瀾。
突厥,終究一敗塗地了麼?
他已感覺不到自己身上的疼痛。身上的傷太多,但都不是致命傷。這一群人訓練有素,招招都避開了致命。而且,他們抬著他行走,根本沒感覺到吃力。
在毒辣的日光裏,這一群人沒有交談,隻急速往前走。腳步聲很是細微,若是不仔細聽,讓人疑心這一群人是傳言中的鬼魅。
頡利仰麵看著藍,白雲,毒辣的日光,腦袋裏很眩暈。
“公子,前麵就是夏州城了,我們要進城嗎?”有人忽然問。
頡利一怔,走了這麼久,他終於聽到這一群人交談。
“是。”那少年回答。
“可夏州城已沒有軍備,倘若突厥來搶人,夏州將擋不住。”那人擔心地。
“突厥?今之後,將不再存在突厥了。”那少年輕笑。
頡利一驚,想要話,卻看到上有一隻巨大的白鳥緩緩下降。
是幻覺嗎?他想。
下一刻,那些抓了他的人亦瞧見了那一隻白鳥。
“那是什麼?”有人驚叫。
“像是.....”那少年看了片刻,才回答,“鳳鳥。”
“哎,你們拿這頡利作甚?”那白鳥背上有個白衣少年,戴了金色的麵具,眸子黝黑。
“立功。”少年人回答。
“這樣啊。”那白衣少年著就拈弓搭箭,“我有點不放心,怕他跑了。我再射一箭,功勞你的。”
“閣下是誰?”少年朗聲問。
“風神西王母座下,青鳥。”白衣少年回答。
頡利陡然想起綏州城外,疊羅施、執失思力和突利就是被這人射殺的。他竭力想要看清那白衣少年的樣子,但那少年逆著光,看不分明。
少年一箭下來,射中了他的腹部,力道很大,讓抬著他的幾人都踉蹌了幾下。
頡利隻覺得眩暈,在隱約裏,他看到那隻鳥飛高了,遠去了。爾後,頡利昏迷前想到了一句話:是非成敗轉頭空。
這一句話,是很多年前,一個流浪在邊境的中原老者看著邊的鴻雁的。那時,他不理解這句話。此時,他終於理解這句話,理解得很深刻。
看著白色鳳鳥飛走,再也不見後。這三十一人中,終於有人回過神來,驚恐地問:“那人是誰?”
“應該不是敵人。”另一人回答。
“看起來像是個少年,那箭法可真準,這風這麼大,我們還移動來回。”又有一人評論。
“我覺得他那話的意思是擔心我們不能殺死頡利。”又有人自己的感受。
“那,公子,這頡利還治不治?”他們終於看向他們的老大。
那少年人轉過來,看了貫穿腹部的那支白羽箭,道:“隨便止止血,能活著到長安,全憑他的造化。死了也無所謂。”
“是。”屬下們異口同聲。很快,三十一人裏,就有一名粗通醫術的黑臉漢子走過來,隨便給頡利治療了一下,打了個繃帶。
“阿和,去夏州城送信,告訴劉蘭成,是我。”少年人對旁邊一個身背弓箭很是沉默的魁梧漢子吩咐。
那漢子得了命令,一路奔跑到夏州城下,朗聲喊:“劉將軍,我乃長孫公子侍從阿和,我家公子俘虜頡利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