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五,屋裏牆上的泥在這晴好的天氣很快就幹了,世明清理了院子,造房的尾聲才算忙完了。玉勤滿心歡喜,看房子造好不僅身子覺著輕很多,與來看房的榮嫂李嬸聊天也多了平日沒有的笑色。何老栓與何程氏也是十分趁心,隻唯一不足的是仍怕玉勤再生個丫頭,來的娘們也沒一個對他們說一定看出是個小子,老兩口在人前的笑色都似變了樣。

二月初六,世明從鎮上買了砂紙和鎖,把門窗糙擦一遍鎖也上好,把鑰匙交給玉勤,又安排:“屋裏能睡了,最好早把她倆安排進去,等生了再讓她們去隻怕不習慣。”玉勤答應了,又開門來看,見屋內牆地門窗都妥了,隻顯空得很,除了一張床別的都沒有。她又找世明商量,“雙雲雙紅屋裏都好,隻是太空了些,什麼東西都放不了,不如讓爸那間屋裏祖爺用過的桌子移過去吧,她們再大些也有個玩的地方。”世明想很是,就回西屋立刻搬了出來。何程氏雖不如意,卻也沒攔,隻說:“搬過去也好,這裏也沒什麼用處。多年沒動,屋裏又潮,腿都短了一節了,挪一個幹的新地方更好。”玉勤聽了,竟是幾年來聽到何程氏說的最稱心的話。

二月初七,離鎮上廟會還有兩天,然而世明卻沒了去燒香求子的空,村裏任務分了下來,在金簪河邊的一個集邊墊引橋鋪路,何家灣分了三裏多,且都是空窪沒有一點基礎的,要從半裏以外的山腳下拉土石墊上,比去年春秋兩季的哪一回都多,沒有將近一個月完不成的。何世理各家通知過,世明並村裏所有的精壯勞力都帶了衣被扛著鐵鍬鐵鍁去了。

今年的烏窪鎮廟會一往如常,何家灣的婆子媳婦們像聽了命令似的,吃過了早飯便三五一群的去了。玉勤身子到了這時候怎麼能前去?她守著雙雲雙紅在家,還要給何老栓端茶遞藥。何程氏照例與村裏幾個婆子一起前往,想玉勤就要生了,帶的香和草紙比生雙雲雙紅以來的任何一年都多。她到了廟會上,在彩虹娘娘像前燒了香紙,別事都不做,先請了一座彩虹娘娘。一起來的李嬸見了,笑說:“嬸子,你得跟娘娘許好,玉勤要是生兒子,一個可是不成的,一定要像雙雲雙紅一樣的雙胞胎,我看玉勤的肚子不比上次小,又是兩個吧?”何二媽也說:“老弟妹,別看我這老眼不中用了,兒媳這次懷的頂十成是個小子,我三十歲那年懷一個時,肚子跟她的是一樣的。玉勤生的要不是小子,你都能掌我的老臉。”何程氏笑說:“老嫂子,別說了,兒媳要是生個小子,我讓你掌我的。”何二媽笑說:“世明媽,你真要是這麼說,我掌你是定了的。其實我早就看出來了,玉勤懷頭一胎,我怎麼沒這樣說呢?”何程氏聽了這句,尤如掉進了蜜湯裏,隻怕在彩虹娘娘麵前說了造次的話。李嬸聽了,笑對何二媽說:“大媽,你眼光那麼好,能看我能再生個什麼?”何二媽笑說:“凡是結了紮的,別說是姑娘小子,連個耗子也是生不出來的。”幾人聽了都大笑。

幾個媳婦婆子又逛一會,何程氏因聽信了何二媽的話,急著回去供奉彩虹娘娘,別的東西都沒心思再看,先她們一步擠出人群回了。她抱著彩虹娘娘一路快步不停的到了家,擦抹了後條幾,擺上香簍,把舊的破損的那個請下來,把新請彩虹娘娘擺供在上麵,點上香,深作三揖,又祈禱許願;接著把玉勤從裏屋叫出來,也讓她拜。玉勤自知離生的日子不過數十天,原不想那樣,可還是依了,拜了幾拜。何程氏見玉勤拜罷,樂滋滋的回西屋向何老栓說了何二媽的話。兩人素知她和孫婆子看的很少會錯,這才將往日的憂心放下了一些,專等世明回來後玉勤能生個小子。不幾天何程氏又聽孫婆子說玉勤懷的八成是個小子,因此更加確信,隻盼著早一天足月生下。

眨眼又快到春末,今年雖然家裏有忙不完的事,地裏有幹不完的活,又加上懷孕,玉勤卻覺得比往年過的都舒心。這些日子村裏爺們一起鏟土拉石,直待屬他們的工幹完,來了正式的工程隊才能回家。世明天天惦記玉勤肚子裏的孩子,巴不得一口氣幹完自己的工,回去探個究竟,雖然每隔十天八天能從村長嘴裏知道些村裏的事,可他自己終究沒有在家,總覺不踏實。

眼下水熱正好,山腳下河灣裏的莊稼正值旺季,可莊稼長的瘋,草也跟著旺,過十天八天不料理,那勢頭要趕超莊稼了。玉勤雖然懷孕八個月有餘,然而世明不在家,何程氏上了年紀,眼神又不好,沒能很好料理,頭茬草趕在家裏造房子,這會草一茬接一茬往上竄,又要在家照顧著,何老栓眼前不能離人,雙雲雙紅又要照看。玉勤是家裏唯一一個有空閑且能幹活的人想家裏就那麼幾畝薄田,隻怕因草荒了莊稼,以後一年添個小的,日子更不好熬。別人不好說道,罪總要自己受的,一家四個大人三個孩子,飯總是要吃的。玉勤想這會累不過是她一個人,莊稼長勢好了,一家人吃飯可一年不用操那麼多的心。自世明去工地以後,她有空便去地裏除草。何程氏見玉勤在地裏忙,雖然心疼她肚子裏的孩子,可一家人的日子是不能不過的,一個春天都是她撐半個家,這會也隻有這麼忙。村裏媳婦婆子們見了,也隻歎隻有玉勤才撐的起這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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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