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錦醒來的時候已經回到了衡山公寓,側身便看到他睡在身邊。
想起他們好久不曾如此親昵過,不由尷尬。
她睡得不好,眼睛都浮腫起來,於是起身坐在梳妝鏡前獨自置氣。
他醒來看到她習慣性地在塗指甲,不由低低笑了。
他這一笑,仿佛前塵往事都已煙消雲散。令人不由得豁然開朗。
“怎麼又不開心了?”他問。
她翻了白眼,撒嬌道。“我餓。”
他翻了個身,不肯起來。
“叫王媽把早餐送上來,你吃什麼?西式還是中餐?”
她想了想。“我要吃皮蛋瘦肉粥。”又道,“還有豆漿。”
他皺眉。“皮蛋對身子不好,你現在坐月子,吃不得這個。還是讓他們燉些補品好了。我知道你不喜歡燕窩雪蛤那些,祖宅有好幾個點心師傅,手藝都是一流的。我調來個給你。”
她歪著頭,似笑非笑。
似乎並不突然地,她道:“既然如此,你帶我回祖宅吧。”
他沉默了許久,慢慢搖頭失笑。
“你不愧是蘇繁錦。”
之後他一直沒有說話,她也不在乎,終究吃到了她的白粥和豆漿。
她一貫如此,想要的,總是能得到。
她了解他的性子,一般不反駁,便是默許。
果然下午的時候便有了專車來接她,她的行李都是姆媽打點的,她也不著忙。
就如同當初來到衡山公寓一般,她離開的同樣突然。
老爺車一路顛簸,明明是平坦的陽關大道,她坐在後車座,卻怎樣也看不到陽光。
這一條路無論多深多遠,終究也是她的選擇,一如當初,她早沒有後悔的權利。
戚家是真正的鍾鳴鼎食之家,祖上曾是晚清的大官宦,後來進入民國,才開始下海經商,都說富不過三代,可到了戚默然這一代,生意卻是越做越大,外界都隻道這跟戚默然的性子有絕大關係。
雖然有時好大喜功,但戚爺畢竟是戚爺,手段自是非同一般。
戚家祖宅是典型的中式建築,長長的回廊和青綠琉璃瓦的四合院,青磚地,一路弄堂到深處,足足占了方圓不知多少裏地,在這寸草是金,紙醉金迷的上海灘,擁有這樣的地產,恍如做夢一般。
但是祖宅年頭過久,幾經翻修,也有了不少西式建築,就如同繁錦入住的西屋,便是一座官邸般的三層洋樓,從房上的玻璃屋看去,還可看到不遠處的山脈。
戚爺告訴她因為祖上說風水好,所以祖宅靠山,可他小時候經常去那裏探險,甚至有次上山還傷了膝蓋,以至於那傷疤現在還印在上麵。
搬來後的第二天,才知道沈繡月常年住在娘家,偶爾回來,也隻是住東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