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沒事。”桐笙扒拉開他的手掌。被順毛什麼的雖然很舒服吧……但這種事不應該發生在中尉身上!這一點也不符合她淩厲的氣勢!
桐笙又擺出一副生人勿進的冷臉,以此說明她現在被強迫順毛後不爽的心情。然而白玉看她麵無表情還以為是疼痛難耐在硬撐著。他力大無比,一個公主抱將她摟進懷裏,嘴唇緊抿,邁開大步沒一會就回到了洞穴裏。隨後小心的把她放平在草墊子上,兩手摸到她小腿處輕輕揉捏。無神的黃色瞳孔竟然閃過擔憂,費勁的問道:
“還……疼……嗎?”
桐笙眼神複雜的看著白玉。她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像是對白玉產生了感情。但是她不斷的說服自己這是正常的,在幽閉環境下朝夕相處的兩人經常會產生這種感覺,誤以為彼此吸引,其實不過是為了生存下去而對對方產生的依賴罷了。
她盯著那雙黃色的瞳孔看了半晌。白玉的眸子看起來越來越溫暖了,就像人類的眼睛一樣,有波動,有感情,有色彩。
“還疼……嗎?”他又問一遍。
桐笙歎了口氣,答道:“不疼了。”心道怎麼會不疼呢,他按摩了半天都沒有按到點子上。
白玉“哦”了一聲,手往下挪了一寸,輕輕一按——
“哎——疼!”這回是按到點子上了!
桐笙條件反射的想抽回小腿,但白玉的手死死攥住她的腳踝。他驀地抬頭皺起好看的眉毛,滿眼怒火的說道:
“你——騙——我!”
“……”桐笙感覺心累。隻有這個時候她才會想起白玉到底不是人類,他們並非可以真的像朋友間那樣相處。他們語言不通,思想更是不在一個頻道上。不過她還是無力的解釋道:
“……我沒騙你。”這怎麼能算是騙呢,這是她不想讓他擔心才對啊。
白玉的薄唇緊緊抿成一條線,眉頭越皺越緊,看起來十分的生氣。桐笙倔強的和他對視,不發一言。
兩人互相瞪了足有五分鍾,氣壓低沉氣氛僵持。白玉眼眶越來越紅,水汽在眼底凝結。突然哼了一聲轉過身去背對桐笙。
桐笙理智的仰麵躺倒準備睡覺。她當然看出白玉心裏委屈,但是那能怎麼樣呢?安慰他嗎?安慰了之後呢?他們總歸不是同一種族,有必要建立那麼深厚的情誼嗎?她和白玉之間已經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羈絆在了,姑且稱之為共患難的友誼吧。可是這種情誼的存在有什麼意義呢?也許有一天兩人會站在對立麵為各自的種族而戰,繼續加深這種友誼隻會讓兩人到時候更加難受。
桐笙用小臂擋住臉。她的腦海裏有兩個小人在打架。理智的那個幾乎都已經說服她了,感性的那個卻突然蹦出來搗亂。
種族不同有什麼關係呢?難道喪屍就都一定該死嗎?喪屍就不該得到人類的同情和憐憫嗎?他們難道不是可憐的生物嗎,有誰會主動願意變成吃人的怪物呢,都怪這該死的命運!況且白玉從一開始就沒傷害過你啊,跟某些偽善的人類比起來真誠多了!他照顧你,愛護你,尊重你,你為什麼就不能回報給他一點可憐的同情呢?!
桐笙煩躁不堪,用力咬咬嘴唇,手握成拳狠狠的捶著自己的太陽穴,試圖冷靜下來。白玉像個被拋棄的孩子一樣蜷縮在洞裏的另外一個角落,臉埋在雙臂裏,肩膀一抖一抖。
桐笙聽見他抽抽搭搭的哭泣聲的那一瞬間,腦子裏的兩個小人消失的無影無蹤,感情最終控製了大腦和身體。她一下子翻身起來,一瘸一拐的走到白玉身邊,慢慢揉撚著他柔軟的頭發,聲音輕緩:
“別哭了。”
“嗚嗚嗚”白玉像個鬧別扭的小孩,轉了個角度,仍背對著她。
“乖,別哭了。”
“嗚嗚嗚嗚”他腦袋越埋越深,哭泣的聲音越來越大。
“……我錯了,不該凶你的。”
“哇啊——”
那句道歉剛落下時白玉就發出了嚎啕的哭聲,不再是那種壓抑的嗚咽聲,而是情感爆發之後發泄似的大哭。他半推半擠想讓桐笙離他遠點,但當她真的被推開一步時他又猛地撲進她懷裏,雙臂緊緊環住她柔軟的腰肢,頭枕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口齒不清道:
“嗚嗚嗚嗚……對不……起,都是我……沒有……沒有……沒有照骨好你。”
白玉有些詞窮,那個“照顧”還是他腦子裏靈光一閃脫口而出的,他甚至都不明白那是什麼意思。他的心情很複雜,又是委屈又是憤怒,就像是自己不慎摔壞了一直小心翼翼擱置在旁的小豬存錢罐時的心情。
當然他對桐笙的感情遠比對存錢罐的感情複雜得多,用珍之愛之都不足以形容。他見到她第一眼時就有種難以言表的感覺。就像是終於等來了撕裂黑暗的第一縷陽光。從那時起他便有種直覺,桐笙是把現在的他和過去的自己聯係起來的唯一紐帶,是他在這世界上唯一的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