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一部關於美國黑人女性的小說《秀拉》深深地打動了我,從此對創作這部小說的作者,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黑人女作家托妮·莫裏森及其作品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並加入了日漸龐大的莫裏森研究隊伍。學界對莫裏森研究可謂轟轟烈烈,學術成果層出不窮;莫裏森不惑之年從事寫作之後所創作的全部作品均被翻譯成中文本,不僅為學術研究提供了具有價值的參考,同時也走進了普通讀者心中。我始終讚同文學研究的意義不僅僅是追求單純的學術價值,更在於作品的社會意義,也就是說在普通讀者中的影響。由於莫裏森作品呈現出典型的後現代特征,如同打碎的黑玻璃,在閱讀過程中需要對其支離破碎的內容進行重組,即便是文學研究者也容易對莫氏作品產生誤讀,普通讀者對莫裏森作品中一些令人費解的現象更容易有讀過之後一頭霧水的感覺,不知所雲。比如莫裏森筆下冷漠的、暴力的,甚至是血腥的母愛就極其令人費解。我在2009年完成一部專著即對莫氏筆下的母愛進行了線性解讀,還原莫裏森真正要表達的母愛:在冷漠、暴力和血腥的背後其實流露出的是無奈與溫暖。我不敢說對莫裏森小說母愛主題的研究有多大的學術價值,但其中的社會價值是不言而喻的,因為我們每一個人的內心深處都有著濃濃的母愛情結。
隨著學界對莫氏研究的深入,不難發現影響的焦慮已將莫裏森研究帶進了“象牙塔”,相當數量的關於莫裏森作品的研究都糾結於種族歧視與種族政治,小說中的主要人物在研究者們細致的解讀中大放異彩,而莫裏森真正欲讓其釋放出光芒的角色卻黯淡無光,為此莫裏森曾在訪談中表示出對評論界的不滿,也成為我始終對莫裏森研究割舍不下的一個重要原因。盡管莫裏森研究在學界已經是碩果累累,學術期刊在接受投稿時對莫裏森研究的文章甚至有些排斥,然而我在進行博士論文選題的時候還是不知不覺地想到了莫裏森。夏德拉克為什麼要創立“全國自殺節”?是什麼力量支撐貝比·薩格斯度過如此漫長的苦難?喬的脆弱隻是由於離不開女人的愛嗎?如何理解莫裏森小說中那一個又一個離奇的夢?這些學界研究的空白點一直讓我困惑不已,用什麼樣的理論解讀莫裏森小說中這些令人費解的精神現象?當這些分明來自於精神層麵的東西,尤其是想到糾纏著小說中諸多人物那揮之不去的“壓抑”的時候,我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弗洛伊德,想到了他的精神分析學說。
當我跟導師虞建華教授說要研究莫裏森的時候,導師立即皺起眉頭說:“那你的研究必須有新意。”我說出了我的研究設想,導師雖欣然同意,但從他的表情中不難看出有些許的擔心。我首先從《弗洛伊德傳記》和《弗洛伊德自傳》讀起,感慨自己怎麼這麼遲才“結識”了這麼一位堅定、執著、純粹的研究大家。或許是為了生動和通俗易懂,弗洛伊德精神分析方麵的學術著作的特點之一是列舉了大量的實例來證明他自己的學說,有些實例由於年代久遠,用現在的思維方式去解讀可能會造成一定理解上的困難,進而影響到我對弗氏精神分析學說理論層麵的理解。為此我翻閱了一些弗洛伊德研究者們的學術研究成果,如車文博教授的《弗洛伊德主義》,為我比較準確地理解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學說幫助極大,使我對莫裏森小說中一些離奇的精神現象豁然開朗的同時,也促使我比較順利地完成了用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學說解讀莫裏森小說中諸多難以理解的精神現象這一艱巨任務。因為困惑於莫裏森小說中那些“幽暗”的角色才開始接觸弗洛伊德學說,可以說我是一位弗洛伊德研究新手,在弗洛伊德學說研究上,我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