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黎三人都在眼巴巴地等著酒,在烈酒還沒上來的空當,他們便如同已經喝醉了一般,開始胡侃亂侃。最先張口的是貝小武,他擼起了袖子,然後猛地一屁股坐到方桌上,一邊晃蕩著兩條短短粗粗的二郎腿,一邊開始吆喝他過往的偉大事跡。
唾沫星子噴到了燕黎和曹大為的臉上,匪夷所思的事跡不斷在空蕩蕩的大堂裏回響。
想當初,那也才是小爺我三四歲的光景。那天兒,我正看完了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李寡婦洗澡,心情倍兒舒爽。趁此舒爽之際,小爺我就想著,要不,再去摳門老王家的瓜田裏偷個瓜去?小爺我是個敢想敢做的人,立馬麻溜地就出了京都九門,往那南山下的瓜田而去。話說,那偷的瓜就是不一樣,確實比買的好吃。正當小爺我吃撐了躺在瓜田裏無語望蒼穹,思考小爺我的未來人生路的時候,哎呀我滴個老天爺爺啊,一隻大鳥,好麼大的一隻鳥,尾巴有九根,通體黑色的,撲楞楞得就在我的頭頂那麼飛啊飛啊飛啊,嚇死小爺了。
貝小武講到這兒,曹大為實在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後合,差點背過氣去。貝小武狠狠踹了曹大為一腳,曹大為卻搶先避了開去。貝小武氣得牙癢癢,睜大了眼睛瞪著曹大為,怒吼道:“曹大為,你他娘的為什麼笑?”
曹大為繼續笑,邊笑邊數落:“貝小武啊,你可真是出息。我也隻知道你五歲的時候被一隻山鼠嚇地滿山竄,還不知道你三四歲的時候還被一隻大鳥嚇得半死過!”
貝小武淡淡瞟了曹大為一眼,不屑地冷哼一聲,然後才緩緩說道:“你懂什麼?後來一次我偶爾在百花桶裏看到鳳凰,就跟我看到的那隻鳥兒一模一樣。隻不過,百花桶裏的鳳凰是火紅色的,我看到的卻是黑色的。”
“那……你的意思是說,你看到了一隻黑鳳凰咯?”曹大為譏諷道。
貝小武嚴肅認真地點了點頭,眼神和表情都透露了他的堅定。曹大為實在忍不住,狠狠衝他翻了個白眼,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貝小武的鬼話的。鳳凰乃是傳說中的神物,現實裏哪裏真有這種鳥兒?他斷定貝小武要麼是在說假話,要麼就是在說胡話,反正絕對不可能是真話。
貝小武見曹大為一臉的不屑,忙把頭轉向燕黎。那渴求的眼神明白無誤地向燕黎傳遞了這樣的信息——大姐頭,你信不信我?你要是不信我,我現在就撞死在這大堂裏。
燕黎是無論如何也不相信貝小武會自殺的,所以她果斷至極地搖了搖頭,將信息回遞給貝小武——老娘不信,有本事你就撞給我看啊?
貝小武轉頭四處瞄了一眼,尋找著可能適合自己撞的地段和器材。最終他非常遺憾的發現,並沒有找到這樣合適的地方,所以,理所當然的,他就不會自殺了。這可真是一個悲慘的世界,連自殺都不行。
貝小武打消了自殺的念頭,目光灼灼地望向燕黎。燕黎被他看得渾身汗毛直豎,忙小心翼翼地怯怯問道:“貝小武,你看著我……幹嘛啊?”
貝小武沒有立刻回答燕黎的問話,反而更加熱烈地看著她。從上望到下,再從下望到上,上下掃描了足有七八次,才將目光重新定格在燕黎的臉上。燕黎的臉上有一道疤痕,非常大的恐怖的疤痕,破壞了整個臉龐柔和的結構,使得原本依稀是個美少女的燕黎成了除了他和曹大為之外的所有人眼中的醜八怪。
燕黎見貝小武死死地盯著自己臉上的疤痕,是的,他能夠細致地感受到,貝小武不是在看著她的整個臉龐,而就是在單單盯著她臉上的那道自左眉到右頰的傷疤。她有些不高興了。這道疤是她永久的傷痛,她不許任何人觸碰。於是,她瞬間冷下了臉,不吭一聲,便準備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