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一整夜都沒有合眼,僵坐在走廊裏,昨天井淼哭泣的背影,決絕的離開,仿佛一把帶著倒刺的鋼刀,在他的心頭來回的拉扯,刺得他血肉模糊卻不想停下,隻有這種痛,才能提醒他自己,他給井淼的傷有多重。
中午的太陽穿過走廊的玻璃窗照射進來,如果,沒有這些事,這陽光該是多麼的溫暖啊。
醫生來看過三次,都看到黃河坐在那裏,已經二十多個小時了,醫生走過去,“回家休息一下吧,病人的體征還好,可是,不會這麼快醒來,你要做好長期準備,所以,你的身體更要緊,有些事首先要自己想開,才能幫助別人,你說是吧。”醫生離去,拍了拍黃河的肩膀,一個陌生的人,此時給於的安慰是那麼的有力量。
黃河低頭用手使勁的搓了搓臉,他站起來時渾身僵硬的差點直不起腰來,站立良久全身的血液才算通暢,走到監護室外,黃河看著小穎,她曾經帶給自己的快樂和悲傷全部散去,如今,她隻是一個被那個年邁的老人托付的女孩子,沒有愛沒有恨,但是,責任還在。
黃河打車回家,盡管身上已經提不起一絲力氣,還是要洗一洗澡,希望能用誰把腦子裏的一切衝刷幹淨。拉開衣櫃的一瞬間,黃河的心再次絞痛起來,井淼的衣服,大部分貼身衣物都沒有了,回頭看看,桌子上的化妝品也都不見了——
走了,真的走了,是呀,這樣的結局恐怕是避免不了的吧。
黃河哭著笑,笑著哭,痛得越真才明白愛的多深,今後他將再沒有資格去走到井淼的身邊,陪著井淼去品嚐世間美味,看遍人間美景,井淼所有的美好,都將成為他不敢奢求的渴望,他再也做不了什麼,隻希望井淼這一輩子所有的苦痛到此為止,今後的一切折磨都由他來承受。
走進衛生間,井淼的洗浴用品都消失個幹淨,唯有那木桶依然還在,黃河發瘋一般衝出衛生間,到壁櫥裏找出工具箱,拿出一把榔頭返回衛生間,將木桶砸了個稀爛,連木屑飛濺劃得他臉上和手上許許多多的小口子也不自知。
看著滿地碎屑,黃河失魂的拿來笤帚簸箕一點一點的清理幹淨,麵目全非的木桶也被他搬到了走廊裏,回到衛生間打開熱水,滾燙的熱水將他的皮膚蓋上一片火紅——
緊閉的浴室,蒸汽彌漫,黃河幾乎喘不過氣來,伸手擦掉鏡子上的霧氣,裏麵那張棱角分明的臉,疼痛是那麼明顯的,而身上散發的氣息如死灰般沉寂孤獨,他是什麼時候,怎麼爬到床上的,他一概沒有記憶了——
井淼握住連接著充電器的手機,一旦能開機便毫不猶豫的打給黃河,“你撥打的用戶已關機。”井淼拿著手機,每隔三分鍾撥打一次,回答始終相同。
拔掉充電器,穿上大衣拿起包衝出家門,晚上不好打車,井淼在路邊等了很久才打了一輛車直奔醫院,到了醫院卻沒找到黃河,護士說黃河下午已經走了,井淼又打車到出租屋,一出電梯便看到走廊旁邊的木桶。
井淼飛快的衝進房門,臥室門大敞著,床上趴著□□的黃河,井淼的眼淚啪嗒啪嗒的掉下來,慢慢地走過去,輕輕的撫摸著那堅硬光滑的脊背,入手滾燙——
“黃河,黃河,快醒醒!”他在這裏睡了多久?
井淼慌了神,趕緊從旁邊拉過被子,把黃河裹嚴,到抽屜裏翻出體溫表夾在黃河腋下,黃河被突來的冰涼驚醒,眼前井淼關切的臉是那麼的真實,用力的抬起手“井淼,能夢見你真好。”
井淼抓住黃河的手,“傻瓜,你暴露狂呀,大冬天就這麼睡覺。”
黃河感覺到真實,逐漸清醒過來“井淼,真的是你?你回來了?”黃河支撐著要坐起身來。
“別動,你發燒了,正夾著體溫表呢,你躺一會兒,我去熬點粥。”
“井淼——”黃河抓住井淼,生怕這是夢,等他醒來連一絲井淼的氣息都沒有了。
“我不走,真的不走。”井淼俯下身來在黃河幹裂的嘴唇上印下一吻。
黃河昏昏沉沉睡去,再醒來已經聞到米粥的沁香,腋下的體溫表已經放到床頭櫃上,頭上貼了一塊降溫貼。
“你醒了?”井淼端來一碗粥和一碟鹹菜末。
“你,你為什麼不走?”黃河突然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井淼放下碗,趴到黃河胸前,“黃河,我們搬到新家去吧,我收拾的差不多了。”
黃河緊緊的抱著井淼,“對不起,讓你受了這麼多苦。”
“不要說了,喝粥吧。”井淼吹涼粥一口一口的喂黃河,又給黃河吃了藥,吃完了井淼就躺在黃河懷裏睡去。